麻绳勒进肉里。
血渗出来。
我躺在竹筏上,竹筏在水里晃。岸上全是人。他们看着我,眼神像看一块死肉。
“献给河神!保佑村子风调雨顺!”村长敲着锣,声音刺耳。
风刮过河面,冷。竹筏离岸越来越远。岸上的火把缩成小点。然后,灭了。四周只剩水声,哗啦,哗啦。
黑。真黑。
竹筏撞上什么东西。停住了。我扭过头。一座破庙的影子杵在岸边。像张着大嘴的鬼。这就是河神庙。
庙门吱呀一声,自己开了。里面更黑。一股陈年老灰和腐烂水草的味道冲出来。呛人。
我被推进庙里。竹筏顺着水流飘走了。
门在身后关上。砰!
黑暗像湿透的布裹住我。我动了动被捆死的手腕。麻绳磨着伤口,疼得钻心。
角落里,有两点绿幽幽的光。像鬼火。
“嘶……”一声吸溜口水的声音。
绿光动了,飘过来。带着一股浓烈的鱼腥臭。一个高大的黑影堵在我面前。它低下头,湿漉漉的头发蹭到我的脸。冰凉,滑腻。
“新鲜的……”它声音含混,像含着水,“好香……”粗糙冰冷的手指摸上我的脖子。
我胃里一阵翻腾。这就是河神?吃人的怪物!
它的嘴凑过来,一股死鱼的腥气喷在我脸上。牙齿碰到我的皮肤。
就在它要咬下去的瞬间——
“等等!”我喊出来,声音在空庙里炸开,把自己都吓一跳。
绿光停住。很近。
“河神大人!”我嗓子发干,心跳得像要撞出来,“您……您太心急了。”
“哦?”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声,带着点玩味。腥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。
“活祭,献给您的,是最高贵的礼物。”我飞快地说,脑子转得发烫,“怎么能……这么草率地享用?太委屈您了。”
它没动。绿光幽幽盯着我。
“我是霍烛。”我报上名字,强迫自己声音别抖,“村里最干净、最有灵气的姑娘。他们选了我。”
“那又怎样?”声音嘶哑。
“像您这样伟大的神,”我开始瞎编,只希望能拖一秒是一秒,“享用祭品,得有仪式感!要沐浴焚香,虔诚祷告,把祭品最精华的元气献给神,神才能获得最大的力量!这样囫囵吞下去,太糟蹋了,对您……效果也不好啊!”
庙里死寂。
只有它粗重的呼吸声,还有我擂鼓一样的心跳。
那两点绿光闪烁不定。它在犹豫。
“您想想,”我加把劲,尽量显得“真诚”,“历代的河神大人,都是这样享用祭品的吗?肯定不是!不然,这庙也不会这么……”我顿住,没说“破”。
它的手指松开了我的脖子。
“有点……道理。”它似乎在琢磨,“很久没人提这个了……”声音里居然有了一丝……迷茫?
“您看!”我立刻顺着杆爬,“仪式!得隆重!对您,对我,都好!现在……太仓促了。”
它退开一步。那股逼人的腥臭稍淡了点。
“你想……怎么个隆重法?”它问。
“给我松绑!”我立刻说,“我得净身!得准备香烛!得为您布置祭坛!这样,我才能心甘情愿,把最纯净的元气,毫无保留地奉献给您!”
“心甘情愿?”它重复一遍,绿光闪了闪,“心甘情愿的祭品……味道确实更好。”它好像在回味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