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处理这些探子的方式简单直接——一旦发现，无声无息地消失。
公主府外，关于长公主的流言愈发离奇。
有的说她被恶鬼附身，性情大变；有的说她在府中豢养面首，行事放荡；更多的是她那日在宴会上杀人的细节被描绘得越来越血腥恐怖。
零对此充耳不闻，甚至有些乐见其成。
恐惧，有时候比尊敬更有用。
很快，中秋节到了。
京城有盛大的灯会。
往年我只能躲在皇宫最高的角楼上，远远望着那片璀璨的灯火，听着隐约传来的喧闹声，心里充满了向往和失落。
今年，我忍不住对零提出：「我想去看看花灯。」
零正在擦拭一把匕首——那是他从某个探子身上缴获的。
他头也没抬：「不行。你现在是我的样子，追杀令还没撤销，出去就是活靶子。」
「我可以戴帷帽！穿普通人的衣服！」我恳求道，「就一会儿，就看一眼。」
零抬起头，看着我脸上露出的、属于我的渴望表情，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他似乎很不习惯用自己的脸做出这种软弱的表情。
沉默了很久，他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：「麻烦，等着。」
他起身出去，过了一会儿，拿回来两套普通的粗布衣裙，还有易容的工具。
他亲手给我易容，把我略显锐利的面部线条修饰得柔和普通，又在自己脸上动了些手脚，掩盖了那份过于出众的容貌和冷冽的气质。
我们换上衣服，趁着夜色，悄悄从公主府的后门溜了出去。
（五）
大街上人山人海，灯火璀璨，各式各样的花灯照亮了夜空，小贩的叫卖声、孩童的笑闹声、猜灯谜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，热闹非凡。
我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孩子，看什么都新鲜，看什么都好奇。
糖人、面人、风车、花灯……我挤在人群里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。
零跟在我身边，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，身体微微紧绷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，下意识地将我和拥挤的人流隔开。
他这保镖一样的姿态，引得不少人侧目，毕竟现在她看起来只是个纤弱的少女。
我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停下，拿起一个狰狞的鬼面具戴在脸上，转身想去吓零。
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，眼神里写着“幼稚”。
我讪讪地摘下面具。
我们又走到一个卖河灯的摊子前。
很多年轻的男女正在河边放灯许愿。
我看着那些顺流而下的、星星点点的灯火，心里忽然被触动了一下。
「我们也放一个吧？」我小声提议。零显然觉得这很无聊，但最终还是掏钱买了两盏最简单的荷花灯。
我们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河边。
我把笔递给零：「许个愿吧？」
零拿着笔，看着河灯，愣了很久，似乎从未做过这种事，也不知道该许什么愿。
最后，他只是潦草地写了一个“家”字，就把灯放走了。
我在我的灯上，认真地写下了一行字，然后郑重地把它放入水中，看着它慢慢漂远。
「你写了什么？」零忽然问。
我摇摇头：「说出来就不灵了。」
然后我反问她，「你呢？你的愿望是什么？」
零沉默了一下，看着流淌的河水，灯火映在她眼里，明明灭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