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容接过名册,快速翻阅,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与了然的复杂神色。
他再次抬头看向陈羽苒时,目光已截然不同,那是一种对等者之间的审视与尊重:“所以你早已开始准备了。”
“羽苒不敢妄动,只等殿下决断。”她垂下眼眸。
楚容沉默片刻,再开口时,声音里最后一丝犹疑已荡然无存,唯有帝王的冷静与决断:“好。明日我便向父皇请旨,协理刑部积案。以此为切入点,你我明暗相辅,依计行事。”
2
楚容的请旨异常顺利。
病榻上的皇帝只当爱子一时兴起,想寻些正事做,便笑着将协理刑部的闲差给了他。
风暴,始于最温和的涟漪。
楚容依计而行,从不碰敏感案件。
他只挑那些沉年旧案,苦主凄惨、豪强跋扈、证据却相对明朗的案子。
他并不强势,只是带着卷宗,在父皇精神稍好时,坐在榻前,用那双清澈困惑的眼睛求教:“父皇,儿臣愚钝,此类案件,依律当如何?为何会积压至此?”
他像一块海绵,疯狂吸收着帝王心术与律法刑名的知识,同时,也将“九皇子仁厚贤德”的印象,无声地刻入皇帝和朝臣心中。
暗处,陈羽苒的刀更快。
名单上的小角色开始接连出事。
管仓库的员外郎“疏忽”造成巨大亏空;
吏部主事“意外”被揭发受贿篡改考绩;
为楚彦处理脏财的皇商“恰好”因走私落网。
每件事都像是意外。
但楚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。
他摔了杯子,厉声下令:“查!给本王查清楚,到底是谁在搞鬼!”
楚彦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,如毒蛇出洞,直噬命门——
皇家马球场碧草如茵,旌旗招展。
楚容一身骑装,纵马驰骋。
阳光洒在他身上,仿佛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九皇子。
喝彩声中,他正欲俯身击球。
异变陡生! 胯下骏马发出一声凄厉长嘶,眼珠瞬间布满血丝。
它前蹄疯癫般高高扬起,身体以扭曲的姿势猛烈抽搐,旋即狠狠将主人甩向空中!
楚容只觉巨力袭来,天旋地转,重重砸在地上。
尘土草屑呛入口鼻。
他还未及反应!
那匹疯马已扬着碗口大的铁蹄,裹挟腥风,朝他当头踏下!
周围惊叫四起。
护卫们脸色煞白,拼死扑上前。
“殿下!” 一道身影比所有护卫更快。
陈羽苒目光始终未离楚容,在马匹异动的瞬间便已疾冲而出。
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,猛地将摔得发懵的楚容推开!沉重的马蹄擦着她的脊背落下,深深踏入她方才位置的草泥中。
场面大乱。
护卫们终于合力制住疯马。
楚容被人搀起,手腕剧痛,额角渗血,脸色苍白。
他下意识看向陈羽苒。
她已悄然退至一旁,气息微乱,发丝沾草,裙染尘土。
唯有那双看向他的眼睛,泄露出一丝未及敛去的惊惶与后怕。
当夜,九皇子寝宫灯火通明。
御医刚走。
陈羽苒无声走入,手中托着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。
针尖在灯下泛着诡异幽蓝。
“在马鞍皮下发现的。”她的声音冷得让空气凝结,“‘惊鸿散’,沾之即入血脉,令牲畜瞬间发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