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校长是我已故恩师的挚友，他知道我的一切。
知道我为什么放弃国外顶尖的Offer，甘愿来这所小学，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校医。
“校长，您放心，我能处理好。”我安抚他。
正说着，我的手机响了，是顾言。
我按了接听，没有说话。
电话那头，是顾言疲惫又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，背景音里有仪器的滴答声。
“苏念，月月还在ICU，情况不太好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里带上了五年前那种熟悉的、施舍般的口吻。
“薇薇她只是太担心孩子了，说话难听了点，你别往心里去。这样，你抽空去跟她道个歉，这件事就算过去了。”
道歉？
我救了他的女儿，还要去跟害我差点丢了工作的女人道歉？
我几乎要被气笑了。
“顾言，你是不是觉得，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？”
“苏念，你什么意思？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你不过是个校医，做了超出你职责范围的事，万一当时出了事呢？你担当得起吗？现在让你低个头，平息一下薇薇的怒火，对你没坏处。你别不识好歹。”
又是这样。
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“为我好”。
他永远看不到自己的问题，永远觉得是别人不识抬举。
我一字一句，清晰地告诉他：“顾言，你和你妻子，让我感到恶心。”
说完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，拉黑。
没过几秒，一条短信弹了出来，是林薇薇发的。
“苏念，别以为救了月月就能怎么样，你这种活在泥里的底层货色，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滚出这个城市！识相点自己辞职，不然我让你连校医都做不成！”
短信的结尾，还附带了一个吐舌头的得意表情。
幼稚，又恶毒。
我删掉短信，没有回复这种垃圾信息的习惯。
我打开办公室的电脑，登录了国际医学期刊《柳叶刀》的官网，开始写一份关于“儿童急性脑疝的院前急救标准化流程及改良穿刺术”的论文提要。
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，和他们对话，太累了。
不如用我的方式，告诉他们，我们之间，隔着怎样的天堑。
刚写完摘要，王校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，这次他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焦急。
“小苏！你快来一趟！林院长亲自来了，还带着市卫生系统的调查组，点名要见你！他们就在大会议室！”
我合上电脑，眼神平静。
该来的，总会来。
03
推开会议室的门，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。
长条会议桌的主位上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、不怒自威的男人，想必就是林院长。
他旁边，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林薇薇，和一脸铁青的顾言。
另一侧，是几位表情严肃、穿着制服的卫生系统调查组人员。
王校长坐在我的位置旁，担忧地看着我。
我一进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，审视，鄙夷，幸灾乐祸。
林薇薇率先发难，她“腾”地一下站起来，指着我，声音凄厉。
“就是她！就是这个女人！她嫉妒我，她恨我们，所以才拿我女儿下手！她根本就是想害死月月！你们一定要严惩她！”
她演得声泪俱下，仿佛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