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步一步,走了过去。
苏芷兰的假哭卡在了喉咙里,她有些不安地看着我。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”
满屋子的女眷大气都不敢出,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我,不明白我这新娘子为何如此镇定,镇定得有些可怕。
我伸出纤纤玉指,拈起了那张薄薄的纸。
然后,我转过身,终于看向了苏芷兰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小姑说得对。”
我微微一笑。
“一件衣服而已。”
“不过,”我话锋一转,目光如刀,“这墨,怕不是‘不小心’洒的吧?”
我没等她反驳,视线陡然射向角落里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。
“小翠。”
小翠是我陪嫁丫鬟,此刻已经吓得面无人色。
我记得,前世这个小翠,在我婚后不久,就因为老娘得了重病,被苏芷兰用二十两银子收买,成了监视我的眼线。
而我重生在今天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我利用前世的记忆,就在三天前,“无意中”得知她老娘病重,当即给了她十两银子,并许诺会为她母亲寻访名医。
此刻,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悯。
“小翠,我前几日才知你老母病重,给了你十两银子。苏家想必是更大方,给了你二十两,让你‘不小心’,把这碗墨泼上来的吧?”
轰!
这话如同一道惊雷,在众人头顶炸开。
小翠“噗通”一声就跪下了,脸色惨白如纸。
苏芷兰的表情,瞬间从楚楚可怜,变成了惊慌失措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李月茹,你别血口喷人!”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吵吵嚷嚷的,成何体统!”
我的准婆婆张氏,和我那温文尔雅的未婚夫苏文轩,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。
张氏一进门,看到毁了的嫁衣和跪在地上的丫鬟,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。但她不问青红皂白,矛头直指我。
“李月茹!你这是做什么?芷兰好心好意来给你添妆,你就是这么当嫂子的?!”
苏文轩也皱起了眉头,语气带着一丝责备。
“月茹,芷兰年纪小,就算有什么不是,你多担待些就是了。为了一件衣服,何必闹成这样?”
又是这句话。
“年纪小”。
“多担待”。
前世,这两句话像紧箍咒一样,伴随了我整整三年,直到我家破人owang。
我看着苏文轩那张俊朗却毫无担当的脸,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。
我没有理会他们母子,只是低头看着抖成筛糠的小翠,声音放得更柔了。
“小翠,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。”
“是二十两银子重要,还是你娘的命重要?”
我慢悠悠地,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。
“我记得,城东的回春堂有个刘大夫,专治肺痨,只是诊金贵了些,出手一次,至少要五十两。”
“我李家,出得起。”
我顿了顿,目光扫过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张氏和苏芷兰。
“就是不知道,苏家……肯不肯为你一个丫鬟,出这个钱?”
前世,小翠的娘就是因为没钱医治,活活咳血咳死的。这件事,成了小翠一辈子的痛,也成了苏芷兰拿捏她的把柄。
这一世,我把选择权,重新交到了她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