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不安。

十年了,成败在此一举。他必须借助这血月之力,稳固这具化身,然后…找到答案,找到她。

突然——

呜咽的风声停了。

虫鸣消失了。

连远处游魂的哭泣也戛然而止。

一种极致的、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了天地万物。

望舒猛地抬头。

墨色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裂、搅动,剧烈翻涌。在那云涡的中心,一轮满月缓缓显现,边缘却已染上一圈诡异得令人心慌的暗红。

那红,浓稠得如同干涸的鲜血,正一丝丝、一寸寸、无可阻挡地向着皎洁的月心侵蚀、蔓延。

血月,已至!

就在这一刻,望舒的心脏骤然狠狠一缩,一股强烈至极的、熟悉又陌生的悸动贯穿全身,带来几乎灭顶的悲伤和一种…源自灵魂深处的撕扯感!

那轮逐渐被血色吞噬的月亮,不再是他熟悉的太阴星体,那里面…那里面有什么?!

他死死盯着那轮红月,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近乎恐慌的情绪,脱口而出那个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:

“昭华——!”

血色,彻底浸染人间,也映红了他苍白的脸。

2 红笺无字·血月将临

十年人间,踉跄独行。

望舒走在熙攘的街道上,周身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。阳光刺眼,人声嘈杂,这一切人间的烟火气,于他而言都是难以忍受的刮擦。他那具由月华凝练、却因残缺而不断逸散灵力的身体,与这浊世格格不入。

唯有夜深人静,仰头望见天边那轮清辉,哪怕只是弯弯一钩,才能稍慰他焦灼的孤寂。可那月光,也常常照得他心口发痛——那不是他,又还是他。一种剥离的、被遗弃的茫然时时侵袭着他。

他的钱袋很快瘪了下去。化身为人,便需遵循人间的规则。他试着找些营生,可他清冷寡言的性子,以及偶尔因灵力不稳而流露出的异样,总让人敬而远之。多数时候,他靠着替人抄书写信换几个铜板,租住在最简陋的客栈偏房,或者,干脆露宿荒野。

每一个铜板,他都仔细收好,只为能去更远的地方打听消息。

这一日,他来到南方一个临水的小镇。听说镇上的茶馆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。他拣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,只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。茶水苦涩,滚过喉咙,他却浑然不觉,所有心神都集中在倾听周围的谈话上。

几个商人模样的正在高谈阔论,说着今年的丝价粮价。

望舒耐心等了许久,才等到他们话音稍歇。他深吸一口气,起身走过去,微微颔首,声音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叨扰诸位,可否向各位打听一人?”

商人们诧异地打量他。眼前这年轻人,白衣虽旧却洁净得不染尘埃,面容清俊至极,眉眼间却凝着化不开的郁色,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让人不敢轻视。

“小哥要打听谁?”一个年长些的商人问道。

“一位姑娘,名叫昭华。”望舒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,“约是十年前…失去踪迹。她喜着青衫,常对月…自语。”他描述得艰难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的碎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