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接通了。一个冰冷、毫无感情、带着浓重机械合成音效的电子女声响起：“请输入您的十二位安全密钥及交易指令。”
我的指尖在冰冷的数字键上跳跃，输入那串由数字、字母和特殊符号组成的冗长密钥。每一次按键都发出“嘟”的一声轻响，像是在敲击命运的琴键。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滑落，滴在蒙尘的操作台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。狭窄的电话亭里空气凝滞，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和按键声清晰可闻。
“安全密钥验证通过。请下达指令。”电子音再次响起。
“账户内所有可用资金，”我的声音低沉而稳定，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，“全部买入，泰隆科技（TLKJ），市价成交，即时执行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，似乎在处理这孤注一掷的指令。几秒后，冰冷的合成音确认：“指令已接收。账户余额：USD 2,375.18。全部买入泰隆科技（TLKJ），市价单，即时执行。预计成交均价2,375.18。全部买入泰隆科技（TLKJ），市价单，即时执行。预计成交均价0.172。交易编号：KR7F92J。祝您好运。” 随即，电话被挂断，只剩下一片忙音。
我慢慢放下听筒。两千三百七十五美元十八美分。这是老K当初留在这个隐秘账户里的“种子”，也是我此刻全部的赌本。押注一支价格不到两毛钱、随时可能被摘牌的垃圾股。听筒上油腻的触感还残留在我掌心，混合着汗水的微咸。我推开门，走出电话亭，正午炽烈的阳光再次兜头罩下，刺得我眼前一阵发白。
陈默焦急地等在奔驰车旁，见我出来，立刻迎上：“砚哥，打完了？到底什么电话这么急？快上车吧，我订好了地方……”
“陈默，”我打断他，目光越过他的肩膀，投向远处城市模糊的天际线，“找个地方，安静点的，有电视或者能上网就行。”
“啊？好，好！”陈默虽然满腹狐疑，但看我神色不容置疑，立刻点头，“我知道个地儿，我朋友开的私房菜，包厢里就有大电视，绝对安静！”
半小时后，我坐在一间装修雅致的包厢里。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无声地播放着财经新闻。陈默坐立不安，几次想开口询问，都被我沉默的姿态挡了回去。桌上的茶已经凉透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，像钝刀子割肉。包厢里静得可怕，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嘶嘶声。陈默终于忍不住，拿起遥控器，把电视声音调大了些。屏幕上，西装革履的主持人正播报着股市快讯：“……午后开盘，大盘维持弱势震荡，热点散乱。值得注意的是，长期低迷的泰隆科技（TLKJ）今日午后突然出现异常放量，股价出现小幅异动，现报0.175美元，涨幅2.94%……”
陈默猛地转头看我，眼睛瞪得溜圆：“泰隆科技？砚哥，你刚才买的……是这个？”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变调。
我没回答，只是盯着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时间。下午两点十五分。
时间继续爬行。两点半。泰隆科技的股价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微弱的强心针，在0.18美元附近艰难地上下浮动，成交量比平日放大了一些，但远不足以引起广泛关注。财经新闻的主持人早已切到了其他话题。陈默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，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