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时候回国的？”我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，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，找了个最安全的话题。我记得高三毕业后，他的志愿被改但是最终也没有去那所大学，前几年的同学聚会上听人说，他出国念书了。
“去年。”他回答，目光看着前方。
“哦。”我干巴巴地应了一声，又没话说了。去年就回来了？那现在才“偶遇”？
又是一阵沉默。电台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，却丝毫缓解不了车内的紧绷。
“你……”他顿了顿，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，“经常需要……应付这种场合？”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，但我却莫名觉得有点脸热，仿佛被看到了什么不堪的画面。
“偶尔。”我含糊道，不想多谈这个话题，“家里老人比较着急。”
“看来阿姨的眼光……一直很独特。”他轻飘飘地来了一句，语气里听不出是调侃还是讽刺。
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。这毒舌的毛病，倒是没怎么变。想起高中他嘲讽我“学霸也会这么笨，连早饭都不吃”的时候。
我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，他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，但很快消失。是错觉吗？
“是啊，比不上孟先生见多识广。”我忍不住回敬了一句，说完就有点后悔，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闹别扭？
果然，他嘴角那丝笑意似乎明显了一点。“还行。”
然后，又是沉默。但气氛好像没那么僵了。
医院很快就到了。车子停稳，我立刻去解安全带，只想赶紧逃离这个令人心绪不宁的空间。
“谢谢。”我飞快地说，伸手去开车门。
“林语。”他叫住我。
我动作一顿，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。回头看他。
他已经解开了安全带，侧身看着我，眼神很深，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。
“号码没变？”
我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手机号。高三那年，为了提高成绩他去了封闭学校后，我们主要靠QQ和偶尔的视频联系，后来分手，所有联系方式都断得一干二净。
“……早换了。”我垂下眼睫，避开他的视线。其实没换，只是把他拉黑了而已。但我不想让他知道。
“我的没变。”他看着我说，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度，“任何时候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跳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？没变的是什么？号码？还是……
我不敢深想，匆匆说了句“知道了，再见”，几乎是落荒而逃，快步走进了医院大门。
直到走进电梯，冰冷的金属壁映出我微微发红的脸颊，我才感觉自己狂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些。
孟川。
这个名字，连同那些被刻意封存已久的记忆，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出现，再次变得鲜活起来。
一下午的门诊，我都有些心神不宁。脑子里反复出现咖啡馆里的一幕，还有车上他那句“我的没变”。
看诊间隙，我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，打开通讯录黑名单。
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我盯着看了很久，最终还是没有把它移出来。
算了，林语。我在心里对自己说。过去的就是过去了。他现在是什么人，你是什么人，早就不是一路了，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注定不能长久，不是吗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