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室的。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许久，目光空洞地望着对面墙上那幅向日葵画作。金黄色的花瓣在她模糊的视线中融化成一片刺眼的光斑。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仿佛与她隔着一层玻璃，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。
一位年轻的父亲抱着一个小男孩匆匆走过，孩子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，咳嗽声撕心裂肺。一位老奶奶牵着孙女的手，女孩的一只眼睛蒙着纱布，但另一只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。生命在这里显得如此脆弱，又如此坚韧。
“妈妈？”
林静猛地回过神，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。小雨站在她面前，手里拿着一个刚做好的纸风车，五颜六色的叶片上用蜡笔画满了星星和月亮。
“护士阿姨教我的。”小雨得意地举起作品，吹了一口气，风车欢快地转动起来，“送给妈妈。”
林静接过风车，将女儿搂进怀里，紧紧抱住，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从这小小的躯体中流逝。她感受着女儿瘦弱的肩膀，呼吸着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。
“妈妈，你哭了吗？”小雨轻声问。
“没有，妈妈只是...眼睛进了沙子。”林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“小雨真棒，做的风车真好看。”
小雨认真地看着妈妈，那双过于聪慧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谎言。但她什么也没说，只是牵起妈妈的手：“那我们回家吧，妈妈。我想吃你做的番茄鸡蛋面。”
“好，妈妈给你做。”
回家的路上，小雨趴在车窗边，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。秋意正浓，路边的银杏树披上了金装，落叶在秋风中翩翩起舞，像是无数只金色的蝴蝶。
“妈妈，树叶为什么要落下来呢？”小雨问。
“因为冬天要来了，大树需要保存能量，等到明年春天再长出新叶子。”林静解释道，声音还有些沙哑。
小雨思考了一会儿，说：“那落叶是不是大树送给土地的礼物？这样土地就不会在冬天感到寂寞了。”
林静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认真的小脸，心头一酸：“是啊，也许是这样的。”
回到家，林静在厨房忙碌着，小雨则坐在餐桌前，专心致志地装饰着她的风车。窗外夕阳西下，余晖为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餐桌上摆着一盆绿萝，长势喜人，翠绿的藤蔓垂落下来，几乎要触到地面。
这个家不大，但处处充满着生活的痕迹。墙上挂着小雨的涂鸦作品和照片记录——第一次走路、三岁生日、在公园放风筝...每一张都捕捉到了孩子灿烂的笑容。书架上层摆着林静和丈夫的合影，那个笑容温暖的男人在三年前因车祸离世，留下母女俩相依为命。
“妈妈，我们来玩‘记住游戏’好吗？”吃面的时候，小雨突然提议。
“记住游戏”是小雨最近发明的——她会指着一件物品，让妈妈详细描述它，然后两人一起为这件物品编一个故事。
“好啊，从什么开始呢？”林静问。
小雨环顾四周，目光最终落在窗台上的那盆绿萝上：“从那个开始吧。”
“那是绿萝，你三岁生日时王阿姨送的。它的叶子是心形的，翠绿翠绿的，有几片叶子上还有黄色的斑点。它喜欢阳光，但不喜欢直射；每周需要浇两次水，冬天一次就够了...”林静详细地描述着，小雨专注地听着，不时点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