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凤还巢之谜
替我那即将远赴欧洲参加艺术展的妻子孟佩环收拾画册时,一张卡片从厚重的图录中飘然滑落。
不是明信片,而是一张拍卖行的成交确认单。
那上面,一件名为“凤还巢”的古董钻石头饰,以一个我需要数上好几遍才能确认位数的惊人价格,被拍下了。
持有人,赫然写着我妻子的名字:孟佩环。
我的指尖触碰着那光滑的纸面,一股寒意顺着手臂爬上脊梁。
这笔巨款,我们家没有。
我是一个古琴修复师,守着一方小小的作坊,与那些断纹遍布的老木头为伴。收入尚可,但绝不足以支撑如此奢侈的消费。
佩环是美术馆的策展人,薪水优渥,但也只是一个高级白领的范畴。
那这张单子……钱从哪来?
更让我心头发麻的是,拍卖会的日期,恰好是上个月她声称去景德镇考察古窑址的时候。
可这拍卖行的地址,却明晃晃地印着——香港。
我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弦,在这一刻被骤然拨响,震得我耳鸣目眩。
我拿着那张纸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结婚十年,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已是荣辱与共,不分彼此。
为了支持她追求艺术理想,我主动包揽了所有家务,让她能心无旁骛地在事业上冲锋陷阵。
长辈们偶尔念叨,说我一个大男人,窝在家里修修补补,不像样。
每到这时,佩环总会挽着我的手臂,笑着说:“清徽是艺术家,不懂的人才觉得他没出息。”
我曾以为,这是我们的默契,是我此生最大的慰藉。
可现在,这张来自香港的拍卖单,像一记无情的耳光,狠狠抽在我的脸上。
我颤抖着手,拨通了拍卖行的电话,谎称要核对拍品的保养细节。
电话那头的客服小姐声音甜美,态度恭敬。
在核对了我的“身份信息”后,她笑着说:“孟女士请放心,这件‘凤还巢’,沈先生特意叮嘱过我们,要用最高规格的养护品进行处理,确保您收到时完美无瑕。”
沈先生?
哪个沈先生?
“哦……哦,对,嘉言他总是这么细心。”我几乎是凭着本能,说出了一个名字。
一个我此刻最不愿想起的名字。
沈嘉言,我最好的兄弟,也是佩环工作上最大的资助人。
“是的,顾先生。沈先生对孟女士,当真是体贴备至。”
客服的后半句话我几乎没听进去,耳朵里只剩下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。
我挂断电话,瘫坐在椅子上,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,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。
就在这时,佩环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。
“?”
一个简单的问号。
刚才,在我心神大乱之际,我不由自主地给她拨了个电话,但响了一声就被我迅速按掉了。
我太了解她了。这两年,她对我越来越客气,也越来越疏远。
那份客气,像一层薄薄的冰,隔开了我们所有的亲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