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跟着教程画“标准脸”
林小满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订单页，整整三分钟没动。环形补光灯的选项里，“悦悦同款18寸”比基础款贵六十块。她的手指在“加入购物车”与“返回”之间悬停，最终咬牙点了前者——评论区有人说：“差这六十块，打光天差地别。”她不敢赌。
毕业答辩结束的第二十三天，工作依然没有着落。投出三十多份简历，不是石沉大海，就是面试时被问：“你没有相关经验，能胜任吗？” 那天晚上，她瘫在出租屋的折叠床上刷短视频，偶然划到美妆博主悦悦的直播切片：镜头里的女人涂着冷调正红色口红，颧骨高光闪烁如碎钻，身后的Ins风串灯背景之下，“礼物特效”如流星雨纷纷坠落。「家人们，这款粉底拍一发二，最后五十单，抢完下架！」悦悦的嗓音甜腻却笃定。小满望着左下角不断跳动的“1.2万在线人数”，突然像抓住一根稻草——也许这真是条路。不用看HR脸色，只要把自己变成悦悦的样子，或许真能赚到钱。
她花了一下午研究悦悦的主页。置顶视频是「新手必看！3步打造白开水妆容」。悦悦用的粉底是某大牌持妆款，色号“象牙白”；口红是国货爆款“正红03”；连背景那块兔子挂布，都能在商品链接里找到同款。小满把信息一条条抄在笔记本上。算下来，置办齐“入门装备”要八百多——几乎是她积蓄的一半。
下单那天，她特意避开妈妈的视频来电。前几天妈妈还在劝：“实在不行就回家考编吧。”她不敢说要去“对着镜头卖口红”，怕听见那句——“不务正业”。
周六，快递到了。小满清早起床，拆开环形灯箱子，组装时拧螺丝拧得手心发红。好不容易架起来，开关打开的刹那，强光刺得她眯起眼——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亮得像块反光板，连眼角细纹都清清楚楚。她慌忙调暗两档，又拆开粉底液。磨砂瓶身沉甸甸的，她按说明书挤了黄豆大小，模仿悦悦点涂在额头、脸颊、下巴，拿起湿粉扑开始拍。
第一下就错了。悦悦说“逆着毛孔方向”，她根本搞不清自己的毛孔朝哪长，只能胡乱拍打。拍到颧骨时手一重，粉堆出一道白痕，像贴了胶布。她对镜擦了又补、补了又擦，折腾一小时，总算把脸涂得“像那么回事”。可凑近看，鼻翼卡粉如树皮，下颌和脖子明显色差。
“没事，第一次都这样。”她对自己说，接着开始画眼影。悦悦推荐的大地盘“新手不易出错”，可她蘸取米色刚扫上眼皮，粉末就掉进眼里。眼泪一下子冲出来，刚画好的底妆花了一块。
那个下午，她在出租屋里反复练习五遍化妆。到最后一遍，底妆终于服帖，眼影也没掉渣。她对着镜子扯出微笑，嘴角弧度与悦悦视频里一模一样——可那张脸，陌生得让她心惊。
晚上八点，她打开直播软件。账号名“小满要变美”，简介照抄悦悦的模板：「新手美妆博主，每天教你变漂亮，关注不迷路～」。手机架在环形灯前，镜头对准自己的脸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按下“开始直播”。
屏幕中央跳出“0人观看”的灰色字样，像块石头压在心口。她按准备好的话术开口：“哈喽家人们，第一次直播，有点紧张……今天分享我新买的粉底液。”无人回应，她只好拿起瓶子念成分表，念到“聚二甲基硅氧烷”时舌头打结，赶紧咳嗽两声掩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