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“晓芸,你……你别冲动。”他试图挽回。

“我没有冲动。”周晓芸从脖子上摘下那条他送的金项链,又褪下手腕上的金镯子,轻轻放在桌上,“这些,都还给你。我只要儿子的抚养权。”

儿子陈默当时已经十二岁了,他站在楼梯口,看着这一切,小脸煞白。

离婚的过程并不漫长,但异常冰冷。陈建国看着周晓芸抱着简单的行李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,心里空落落的,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。他以为失去的是一个妻子,一个家庭的完整,却不知道,他失去的,是作为一个“人”的温度。

他变得更加拼命地工作,试图用忙碌来填补内心的空虚。他买了更大的房子,换了更好的车,给儿子请了最好的家教。可他发现,钱越多,他越孤独。夜深人静时,他常常会从噩梦中惊醒,梦见秀芬站在老槐树下,向他招手,却又在他快要触碰到她时,化作一片模糊的影子。

他甚至开始害怕,害怕自己也会像那些传说中的有钱人一样,孤独终老,死后身边连个哭坟的人都没有。他开始反思,自己当初追逐金钱,究竟是为了什么?是为了弥补对秀芬的亏欠?还是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的价值?

他不得而知。他只知道,厂子越做越大,他的心,却越来越像一个空荡荡的仓库。

3

2023年的春天,来得悄无声息。陈建国坐在儿子陈默别墅的落地窗前,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。窗外,阳光明媚,院子里的玉兰花开得正盛,洁白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
儿子陈默和儿媳都在国外定居,这栋宽敞的别墅里,常常只剩下他和一条名叫“阿黄”的老狗。阿黄是周晓芸走后不久,他抱回来的。如今,阿黄也老了,大部分时间都趴在他的脚边打盹。

陈建国的生活,看似富足安逸,实则死气沉沉。他每天按时吃饭,按时散步,按时看新闻,但内心深处,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对“想女人”抱有强烈的冲动,也不再像中年时那样被赚钱的欲望驱使。他只是觉得累,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。

后来儿子回国 了。

儿子陈默似乎看出了他的孤寂。“爸,”一天晚饭后,陈默试探着说,“我给您找了个家庭教师,教小蕊画画。她姓苏,叫苏小满,是个刚毕业的美术硕士,人挺好的。”

陈建国“嗯”了一声,没太在意。画画?他对此一窍不通。他这辈子,接触最多的颜色,是布料的各种花色,是账本上的红红绿绿。

苏小满来的那天,是个周末。她穿了一条浅绿色的连衣裙,背着画夹,发梢上还沾着几片白色的玉兰花瓣。她看到趴在脚边的阿黄,蹲下身,笑着摸了摸它的头:“你好呀,阿黄。”

陈建国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,默默打量着她。这个女孩,身上有种与这个浮躁时代格格不入的沉静和纯粹。她的笑容很干净,像山涧里未被污染的溪水。

“陈爷爷好。”苏小满抬起头,对他微微一笑,眼神清澈。

“……好。”陈建国有些不自然地回应道。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。

苏小满的到来,像一股清新的春风,吹皱了陈建国沉寂多年的心湖。她教小蕊画画时,极其认真耐心。她会耐心地引导小蕊观察树叶的纹理,花瓣的形状,告诉她如何用色彩表达光影和情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