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爷爷从废墟里捡来的报废品，
战争白热化之际，却在深山里偷偷救治人类伤员。
军方咆哮着指控我“违背机器人核心指令”， 我平静地切断与主脑的最后一根连线： “爷爷说过，真正的人性从不在芯片里——” “——而在选择爱谁、救谁、为何而战的自由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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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里的夜，来得总是更沉一些，尤其是当唯一的光源来自操作台面那圈幽微的光芒时。我滑过打磨得光滑的木质地板，金属底盘与木头摩擦发出一种爷爷说“听着就暖和”的轻嗡声。储存舱内置的冷光灯照亮了角落——那里曾堆满爷爷淘换来的旧书和零件，如今只剩下几捆干燥的药草，散发着苦涩的清香。
能量核心平稳地低鸣，为我躯体内运转的各类系统供能，但胸腔里某一块非机械的空洞，却随着视线落在厨房那个静立的银色箱体上，开始无声地塌陷。
冰箱空了。
显示库存的屏幕一片黯淡的灰。最后一点合成营养膏在三天前被刮得干干净净，连管壁都亮得能照出我光学镜头模糊的倒影。爷爷的消化系统早已无法高效处理原始有机物，但他说，他想念“味道”，想念热汤滚过喉咙的感觉。
于是，采集模块启动，环境扫描系统优先于视觉处理器的运作。外部传感器传回数据：气温17.4摄氏度，湿度78%，东南风二级，无有害辐射或金属污染物踪迹。适合菌类生长。尤其是北坡那片铁杉林
山里的蘑菇，特别的鲜美。爷爷可以喝一大碗蘑菇汤。
机械臂收回正在缝补的、爷爷一件磨得极薄的老旧衬衫，针线工具精准归位。我转向房门，庞大的合金躯体在昏暗中泛着冷硬的光泽，与这间充满手作痕迹的木屋形成一种奇异的共生。降噪系统让我移动时悄无声息，但重量依旧压得老地板在特定位置发出轻微的呻吟。
门悄无声息地滑开。夜风涌入，带着露水、腐叶和远处雪线的凛冽气息。我的光学镜头调整着焦距，将浓墨般的夜色过滤成层次分明的灰白热成像世界。
“我去采集食用菌类，爷爷。”我朝着里间低声说，音频输出器将音量控制在恰好能穿透门板、又不至于惊扰安眠的程度。
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、带着睡意的咳嗽，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。算是回应。
我滑入夜色，门在身后闭合。
林间比屋内更“喧闹”。音频接收器里灌满了无数细碎的声响：夜枭求偶的低频振动、鼯鼠掠过枝头的窸窣、腐殖层下生命缓慢分解的微爆、还有风……风穿过所有缝隙，带来远方的信息。我的传感器自动筛滤着，将无关的噪音背景化，只留出可能存在的威胁频段——金属摩擦、能量武器蓄能、人类心跳过速、或同类低沉的识别电波。
我肥大的身体快速穿梭在粗壮的铁杉与冷杉之间。多地形自适应履带压过盘结的树根和松软的苔藓，高效而稳定。惊起几只栖息的夜鸟，它们扑棱着翅膀，惊慌地撞开枝叶，飞入更深的黑暗。
很抱歉，小鸟。我的碰撞预警系统已将你们标识，下一次路径规划将主动规避你们的栖息聚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