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林绣红着眼眶找王阿婆。王阿婆听完她的话,手里的针线掉在了地上,脸色瞬间惨白:“是苏晚……是苏晚回来了。”
“苏晚是谁?”林绣追问。
王阿婆叹了口气,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旧照片。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人,一个穿着蓝布衫,眉眼清秀,手里拿着绣绷;另一个是外婆,梳着麻花辫,笑得灿烂。王阿婆指着穿蓝布衫的女人说:“这就是苏晚,你外婆年轻时最好的姐妹,也是青瓦巷最会绣活的姑娘。三十年前,她死了,死在绣神祭那天。”
林绣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记得外婆提过绣神祭,是青瓦巷的老规矩,每十年办一次,选一个最会绣活的姑娘,绣一幅“百鸟朝凤”献给绣神,祈求巷里的绣娘平安。可外婆从没提过苏晚。
“当年,你外婆和苏晚都想当绣神祭的绣娘,”王阿婆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苏晚的绣技比你外婆好,大家都选她。可祭典前一天,苏晚的绣线被偷了,那是她特意从苏州订的水波纹蓝,没了线,她绣不成百鸟朝凤。后来,有人在你外婆的绣篮里找到了那团线,大家都说你外婆偷的。”
“那苏晚呢?”
“她性子烈,受不了冤枉,当晚就吊死在绣房里了,”王阿婆抹了把眼泪,“死的时候,手里还攥着半根蓝线。你外婆后来当了绣神祭的绣娘,可从那以后,她再也没绣过凤凰,也不许任何人提苏晚的名字。”
林绣突然想起外婆留下的那张纸,“绣完它,不然……”不然什么?是苏晚的怨气没散,要外婆绣完百鸟朝凤赎罪吗?可外婆没绣完就走了,所以苏晚来找她了?
回到老宅,林绣再次走进绣房。绣架上的百鸟朝凤又变了,凤凰的尾羽更长了,蓝线在布面上蜿蜒,像一条活的蛇。她走到绷架前,仔细看那根蓝线,突然发现线的末端沾着一点暗红,像是干涸的血。
这时,她的手腕又开始发凉,那根昨晚缠上的蓝线不知何时又出现了,正慢慢往她的小臂上爬。她想扯掉,可线一碰到手指,就像扎进了皮肤里,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你是想让我绣完它吗?”林绣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。
空气里没有声音,只有绣布上的蓝线轻轻颤动。她低头看自己的手,这双手随外婆学过绣活,虽然多年没碰,但指法还记得。或许,她真的该帮外婆完成这幅绣品,帮苏晚化解怨气。
当晚,林绣坐在绣架前,拿起了那根水波纹蓝。针穿过布面的瞬间,她突然觉得指尖一麻,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针管钻进了她的身体。她抬头看向镜子,镜中的自己竟穿着一件蓝布衫,头发挽成了圆髻——和昨晚看到的人影一模一样。
林绣开始绣百鸟朝凤了。
每天天不亮,她就坐在绣架前,手里的针像是有自己的意识,自动穿梭在布面上。她的指尖被针扎破了好几个小口,血滴在红绒布上,晕成小小的红点,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,只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催她:快绣,绣完它。
王阿婆来看过她几次,每次都劝她别绣了:“绣丫头,苏晚的怨气重,你镇不住的。当年你外婆绣到一半就不敢绣了,说看到苏晚的影子在绣布上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