匆匆擦洗一番后,光着膀子走到衣柜前,准备取件干净中衣换上。
就在他拉开柜门时,眼角余光瞥见拔步床上坐着一个身影——三姨太正睁着一双大眼,在昏黄的灯影下,直勾勾地看着他。
他唬得浑身一颤,僵在原地,一时竟忘了言语。
“老爷,”三姨太幽幽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,“是近日……衙门里公事太烦心么?”
冯三爷瞳孔微缩,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,数百个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——前两任妻子那冰冷嫌恶的眼神,她们曾咄咄逼人的质问……
这么快?难道天衣无缝的掩饰,竟被这最年轻的看穿了?他心底警铃大作,面上却不露分毫,只是沉默地回视着她,眼神复杂难辨。
“奴家……”她低下头,声音更轻了,带着刻意的柔软,“听铺子里的老掌柜提起过,老爷您……对老太太是极孝顺的。”
冯三爷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,后颈寒毛倒竖,像一头察觉危险的困兽。
“可奴家没料到……老太太仙逝都五年了,老爷在梦里……还会那般哭喊着娘……”她抬起眼,眼中适时泛起一层水光,声音哽咽起来。
冯三爷心头剧震,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,随即被更深的警惕掩盖。
“老爷那会儿……哭得像个没娘的孩子,可怜见的……奴家听着……心都要碎了……”她说着,竟真的抽泣起来,肩膀微微耸动。
“奴家知道老爷忙,心思都挂在商号、衙门里,挣下这份偌大的家业,让奴家穿金戴银、吃香喝辣……可奴家……奴家一点帮衬不上老爷……”
“老爷心里苦,有千斤担子压着,从不跟奴家说半个字。可……可奴家也是老爷的枕边人啊,是老爷的人……奴家看着老爷这样,心疼啊……”
年轻的三姨太越说越伤心,终于放声痛哭,梨花带雨,真真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又无比心疼丈夫的小妇人。“奴家不想……不想再听老爷……半夜哭醒了……这都……都第三回了……”她泣不成声,扑倒在锦被上。
冯三爷紧绷的神经,在她这番情真意切、毫无破绽的哭诉中,终于松动了一丝裂痕。
他猛地冲过去,一把将她颤抖的身子紧紧搂入怀中,按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。
一股混杂着后怕、庆幸和某种扭曲的慰藉的情绪涌上,他的眼眶竟也有些湿润了。还好。
她只是心疼。她年纪小,心肠软,见识浅,不似前两个蛇蝎,鬼鬼祟祟跟踪他,撞破他那见不得光的秘密,然后便像躲瘟疫般嫌恶地弃他而去。
尤其是那发妻,从穷酸到富贵,看尽他半生挣扎。
当她在老槐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