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铺老板是个独眼老者,见着赤狐也不惊讶,只鬼祟地塞来一卷帛画:"此物最解愁肠。"春躲进假山石洞展开绢画,见上面男女肢体交缠如藤蔓,丹砂绘就的春宫图灼得他眼疼。
忽然想起昨夜少爷醉倒案前,喉间溢出的苦叹比箭伤还疼:"天地为炉,造化為工,偏我不得自由。"那日婚书上的毒计,像根刺扎在春心头。他盯着画中交缠的身影,忽然生出大胆念头——若成了少爷的人,是否就能破掉那桩姻缘?
回到书房时,沈孤舟正对窗独饮。白玉酒壶已空了大半,襟前酒渍晕成残桃色。春学着画中姿态吻上他微凉的唇,狐族暖香混着酒气漫过锦褥。玉带钩坠地时响得惊心,惊醒了半醉的人。
"春..."沈孤舟忽然翻身将他压进青丝帐,掌心滚烫地描摹后腰狐形胎记,"你怎知我..."未尽语淹没在少年生涩的迎合里。窗外雪声簌簌,盖过一室荒唐喘息。
春在情动时现出原形,火红尾巴缠上对方腰肢。沈孤舟竟不惊讶,只轻吻他额间白毫:"原来真是青丘王族..."指尖划过尾尖最艳丽的那簇红毛,"《山海经》载'赤狐王裔,尾生丹砂',果然不虚。"
五更时分,春被心口剧痛惊醒。只见沈孤舟面色青紫地蜷缩在地,唇边溢着黑血——竟是鸠毒发作。他慌忙咬破指尖,将狐血渡入对方口中。千年修为的血珠泛着金光,暂时压住了毒性。
"何必救我..."沈孤舟睁开眼,虚弱地抚摸他脸颊,"我若死了,你便自由了。"
春将脸埋进他掌心:"少爷说过,春是万物生长之意。"尾尖轻轻扫过对方心口,"我要少爷好好活着,看春岁岁年年。"
晨光微熹时,沈孤舟先醒了。触到掌下光滑脊背,昨夜荒唐骤现脑海。他掀被踉跄下榻,道袍散乱系着:"妖孽!"春被惊醒,裹着撕裂的中衣跪地拽他袍角:"您昨夜唤我名字..."
"住口!"沈孤舟扯下腕间佛珠砸去。青玉菩提子迸散如雨,最尖那颗正中春额角,血线霎时蜿蜒而下。"滚回你的山林去!"话音未落他便后悔——春眼底的光骤然熄灭,像被吹熄的烛火。
春默默叩首,破碎中衣露出后颈上的齿痕。他一颗颗拾起散落的佛珠,整齐摆成莲花形状,最后摘下尾尖那簇本命丹砂毛,轻轻放在台阶最高处。
"少爷。"他对着紧闭朱门轻声道,"春这便回山林去。"转身时血泪滑落,在石阶上烫出小小坑洼。
第四章:断肠尺素
辰时骤雨初歇,沈孤舟立在书房窗前,望着春跪在朱门外的身影。青石阶上的血水被雨水冲成淡粉,少年尾椎处未收尽的赤绒毛湿淋淋贴着单薄衣衫。老管家悄声禀报:"狐君已跪了三个时辰..."
"让他跪。"沈孤舟攥紧拳,指甲掐进昨日包扎的伤口,"去取《道德经》来。"
然而墨字在眼前浮动,皆化作春昨夜含泪的眼。他忽然想起少年第一次习字时,狼毫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写下"沈孤舟"三字,仰头问他:"少爷的名,可能刻在心上?"
午时暴雨复至,惊雷炸响在天际。门房撑着油伞小跑进来:"狐君还在跪着,额角的血止不住..."沈孤舟猛地起身,案上宣纸被带落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