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“没事了,没事了,”朋友抱着我,声音发颤,“何必呢?早就告诉过你,他傅斯年这三年找的女人,哪一个不像你?他就是故意的!故意做给你看!你现在冲上去,不是自取其辱吗?”

我张了张嘴,喉咙里却像堵着烧红的炭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是啊,自取其辱。

我亲手递给他离婚协议,看着他签下名字。他那时红着眼笑,说“如你所愿,我去娶别人”。

我以为那是气话,是报复性的狠话。

三年里,我像个躲在暗处的窥探者,收集着所有关于他的碎片,看着那些像我却又不是我的面孔出现在他身边,一遍遍告诉自己,他还在乎,他忘不掉,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,也惩罚他自己。

甚至今天,我鬼使神差地弄来请柬,踏入他的订婚宴,以为会看到他的挣扎,他的不甘。

可我看到了什么?

他看到我,如同看一个彻底无关的路人。

他为我做过的、最私密最温柔的事,如今正一丝不苟地复制在另一个女人身上。

那个顶着和我相似脸庞的女孩,享受着我曾经求而不得的温柔。

出租车在公寓楼下停稳。

我推开门,几乎是滚落下去,扶着路边的树干,剧烈地干呕起来。晚宴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已吐空,只剩下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。

朋友轻拍我的背,满是担忧:“上去吧,洗个热水澡,睡一觉,明天……明天就好了。”

明天不会好了。

我知道。

我挣脱她,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,脸上的泪早已被风吹干,紧绷绷地绷着皮肤。

“你回去吧,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,“我想一个人待会儿。”

朋友还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替我拢了拢散开的衣领,“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
我点点头,看着她坐上出租车离开。

尾灯消失在街角,四周彻底安静下来。

夜凉如水,浸泡着我这副快要散架的躯壳。

我一步一步挪进楼道,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,又熄灭。

黑暗一次次吞没我,又一次次被短暂驱散。

像极了我这三年,自欺欺人的徒劳挣扎。

走到门前,摸出钥匙,试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。

推开门的瞬间,冰冷的、毫无人气的空气扑面而来。

这间公寓,是我离婚后自己买的。没有请保姆,偌大的空间,常常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回声。

我踢掉高跟鞋,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走到酒柜前,开了一瓶烈酒,甚至没找杯子,对着瓶口狠狠灌了一口。

辛辣的液体一路烧灼下去,试图烫暖那颗冻僵的心脏,却只激起更猛烈的空虚和绞痛。

我滑坐在地毯上,背靠着冰冷的酒柜玻璃。

黑暗中,闭上眼睛,全是休息室里那一幕。

他半跪着的背影,他专注的神情,他指尖的温柔。

还有他抬起头时,那双冰冷陌生的眼。

“这位小姐,我认识你吗?”

……

不知过了多久,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,幽蓝的光刺得眼睛生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