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我问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依赖。
陈默利落地合上笔记本电脑,屏幕暗下去,映出我们两人模糊的倒影:“去拜访一下那些沉浸在‘悲伤’中的家属和朋友。镜子既然已经出现了裂缝,总得有人先去听听那碎裂的声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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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薇薇的社交圈远比我们最初想象的复杂。她出身普通工薪家庭,却就读于学费昂贵的私立大学,平时的穿着用度也明显超出了其家庭负担能力。周围人对她的评价呈现两极分化:一部分人认为她善良单纯、努力上进;另一部分人则语焉不详,暗示她“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”、“交际手腕灵活”。
我们耗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,像筛沙子一样过滤她的社会关系,终于从一个她曾经的闺蜜、如今在某家小公司做文员的刘倩那里,撬开了一丝缝隙。在一家嘈杂的咖啡厅角落,刘倩显得犹豫而惊慌,再三确认周围没人注意后,才压低声音透露,徐薇薇生前似乎和一个叫“周晟”的人交往甚密,情绪也常因他而起伏。
周晟。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一扇门。周氏集团的二公子,本市知名的富豪家族,产业遍布地产、金融和酒店业。那种特殊的高档信纸,周家老爷子就有使用的习惯,是圈内都知道的他那老派绅士做派的一部分。
线索似乎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。我们试图通过正式途径约见周晟,但电话永远转到秘书台,邮件石沉大海。周家那座位于市郊湖畔、戒备森严的庄园,更像是一个无法接近的堡垒。
第四次,我们抱着侥幸心理,守在那家传闻中周晟偶尔会去的顶级会员制俱乐部外面。初秋的夜风已经带上了凉意。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时,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我们面前,像一头蛰伏的野兽。
车窗缓缓降下,露出一张毫无表情、戴着金丝眼镜的脸——周家的首席法律顾问,钱律师。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机器,不带任何感情:“林法医,以及这位…陈先生。关于徐薇薇小姐的不幸逝去,周家上下深感遗憾和悲痛。但周晟先生与此事毫无关联,且近期因过度悲伤,情绪极不稳定,正在静养,不便接受任何形式的询问。请停止你们这种无端的揣测和骚扰行为。否则,为了维护周晟先生及周氏家族的名誉,我们将不得不采取一切必要的法律手段。”
威胁赤裸而冰冷,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,迎头浇下。
陈默却在这时低低地笑了声,对着那辆豪车远去的尾灯,轻得像耳语:“他们开始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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压力像一张迅速收拢的网,接踵而至。第二天一早,王队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,甚至带着一丝怒火:“林凡!谁给你的权力私下调查还在保密期的案子?啊?还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?周家的律师电话直接打到局长办公室了!言辞很不客气!你是不是真不想穿这身衣服了?立刻给我回来!马上!”
回到局里,迎接我的是更正式的命令:U盘被强制收回,所有与徐薇薇案相关的卷宗和物证权限对我彻底关闭。我被严令禁止再以任何形式触碰或过问此案,并要求写下保证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