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负面情绪让我像个胀满了的气球,一点就炸。“比不上您专业。”我没好气地回敬,合上书本站起身,准备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。

他却自然地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,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点了点我面前摊开的那几本书:“方向可能有点偏。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完美犯罪,只存在完美的伪装。而只要是伪装,就必然存在破绽,就像再光滑无暇的镜子,也存在视觉上的盲区。”

我的心猛地一跳,警惕性瞬间拔高:“你是谁?”

“陈默。一个对‘真相’这个词有点过度偏执的小说家。”他推了推眼镜,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、几乎看不出的笑容,像投入湖面却未激起涟漪的石子,“恰好看过几眼关于徐薇薇那个案子的新闻报道,也恰巧…不太相信那会是一出自杀落幕的悲剧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我依旧紧握的拳头上:“更恰巧的是,我觉得一个宁愿被停职也要坚持自己判断的法医,手里或许正好掌握着那面‘完美镜子’上,盲点的坐标。”

3

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拒绝。一个突然出现的、来历不明的陌生人,一套听起来像是从廉价侦探小说里扒下来的台词。

但某种压抑太久的、对共鸣的渴望,或者说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,让我鬼使神差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U盘,沉默地推到了桌子对面。

陈默没有多余的话,接过U盘,连接到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,看得极其专注。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,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,让他此刻的神情看起来格外肃穆,甚至带上了一种与他“小说家”身份不符的锐利。时间在沉默中流逝,只有他偶尔滑动鼠标滚轮和敲击键盘的轻微声响。

过了许久,他才抬起头,眼神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清亮:“警方公布的遗书,有电子版的高清照片吗?”

我立刻在内部系统里调出档案照片。他将图片放大,再放大,目光像是精密仪器,一丝不苟地扫描着那些字迹的每一个转折、顿挫,甚至是墨迹在纸张纤维上晕染开的细微痕迹。

“笔迹模仿得非常高明,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。”他轻声道,像是自言自语,“但写字不止是形似,更是一种节奏,一种情绪的流淌。这份遗书…太‘稳’了,稳得像是临摹字帖,从头到尾找不到一丝颤抖、犹豫或者绝望的裂隙,不像是一个决心赴死之人的绝笔。”

他的鼠标点开了我拍的那张徐薇薇右手指甲的特写照片,指甲修剪得很干净,但在放大镜下,甲缝深处能看到一些极细微的残留物。

“这个呢?有结论吗?”

“提取化验过了,不是常见的皮肤组织碎屑,成分分析显示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纸纤维,质地细腻,应该来自高档纸张。但在目前的数据库里没有匹配到来源。”我回答道。

“不是普通的打印纸或书写纸。”陈默的眼神凝重起来,“这种纤维的形态和成分,更接近某种定制的、带有特殊水印的高档信纸。那种纸,通常只用于非常正式的商业函件、法律文书,或者…某些保留着老派作风、讲究格调的富贵阶层。”

一个模糊的念头像闪电般掠过我的脑海,但我没能抓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