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这双手，真的就没用了吗？
第二章：微光
第二天，林秀开始像幽灵一样在城里游荡。
她去过劳务市场，那里挤满了和她一样茫然无助的人。招聘启事上，不是要求年龄二十五岁以下，就是要求会电脑懂外语。她站在人群里，像个不合时宜的旧零件，格格不入。
她也试着去餐馆问要不要洗碗工，去家政公司登记。不是被嫌弃年纪大，就是工资低得令人绝望，甚至遇到不怀好意的打量和暗示。
一次次碰壁，像冰冷的雨水，浇灭了她心底残存的火星。
那天下午，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，路过一个废品收购站。门口堆着不少废弃的金属边角料，一个老师傅正蹲在那里，拿着工具叮叮当当地拆解着什么。
鬼使神差地，林秀停下了脚步。
她看到老师傅手边，放着几个用废弃齿轮、轴承、弹簧做成的小摆件——一只歪着头的小鸟，一辆小小的自行车，虽然粗糙，却透着一种笨拙的生机。
“看啥呢？”老师傅抬起头，脸上黑乎乎的。
“没…没什么。”林秀有些慌乱，“您做的这个……挺有意思。”
“嗨，闲着没事，捣鼓点废铜烂铁，骗骗小孩儿。”老师傅咧嘴一笑，露出被烟熏黄的牙，“以前厂里的老手艺，丢不了，看见这些玩意儿，手就痒痒。”
厂里的老手艺……手痒痒……
林秀的心猛地动了一下。
她怔怔地看着那些废弃的金属零件，它们锈迹斑斑，沉默无声，和她一样，被视为时代的废料。
可是，在老师傅手里，它们好像……活过来了。
一个疯狂的、微弱的念头，像黑暗中划亮的第一根火柴，倏地在她脑海里闪现。
她的手，除了开机床，除了做保姆洗碗，还能不能……做点别的？
她几乎是跑着回家的。翻箱倒柜，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子。那是丈夫留下的工具箱，里面装着各种他以前用的工具——锉刀、锤子、手摇钻、扳手……还有一些他从厂里捡回来的、觉得可惜的废弃小零件，螺丝、螺母、一小段弹簧、几个磨损的齿轮……
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，蒙着灰尘，仿佛沉睡了多年。
林秀拿起一个冰冷的、锈蚀的齿轮，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，那熟悉的触感，让她的心脏微微颤抖。
她又能做什么呢？
第三章：淬火
最初的尝试，笨拙得令人沮丧。
她想像那个老师傅一样，做个小动物。可是钢铁不像泥土那么听话，它们坚硬、顽固、带着棱角和毛刺。她的手虽然熟悉机床，却从未做过这样“精巧”的活计。
锤子砸歪了，差点砸到手指。锉刀下去，不是重了就是轻了。手摇钻钻出的孔歪歪扭扭。
一连好几天，她把自己关在狭小的阳台（那里成了她的临时工作区），叮叮当当，废寝忘食。手上添了无数道新的划痕和血口子。婆婆和儿子疑惑地看着她，不敢多问。
王娟来看她，看到她对着了一堆废铜烂铁较劲，忍不住叹气：“秀儿，你这是何苦呢？这玩意儿能当饭吃吗？不如跟我一起去夜市支个摊卖袜子吧？”
林秀摇摇头，眼神却异常专注地盯着手里的一个轴承套：“再试试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