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星河嗤笑一声,起身走到沈清和面前,伸出修长的手指,戳了戳他单薄的肩膀。
“怎么,顾总给你的零花钱不够了?”
“瞧你这又老又丑的样子,病恹恹的,像快死了一样。”
沈清和只是低垂着头,嘴唇翕动,却没有反驳一个字。
他的沉默在我看来,就是懦弱,是默认。是十年前他为了钱抛弃我时,那副嘴脸的延续。
我心头的无名火“噌”地一下就烧了起来。
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支票,龙飞凤舞地签上一个极具羞辱性的数字,然后像打发乞丐一样,直接甩在他脸上。
“拿着,滚。”
纸张轻飘飘地划过他的脸颊,落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。
他弯腰去捡,动作迟缓而僵硬,像一个上了年纪的、生了锈的机器人。
就在这时,一个东西从他磨损的口袋里掉了出来。
“啪嗒”一声,滚落在光洁的地板上。
那是一个烧制粗糙、却被摩挲得十分光滑的瓷福娃。
我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我认得那个福娃。
那是十年前,我们还在上大学,他母亲尚在人世。她在庙里为我们求来的,一人一个,说能保佑我们一生平安。
我的那个,早在他离开我那天,就被我亲手砸碎了。
没想到,他的竟然还留着。
没等我反应过来,叶星河已经抬起了他那双擦得锃亮的、昂贵的定制皮鞋,一脚踩了上去。
“咔嚓——”
一声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,像一把锥子,狠狠扎进我的耳膜。
叶星河轻蔑地碾了碾,鞋底与瓷器碎片摩擦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。
“你妈求来的便宜货,谁稀罕?过时了。”
沈清和的身体猛地一震,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和力气。
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片,十年来的隐忍、卑微、沉默,在这一刻,似乎有了崩塌的迹象。
我以为他会暴怒,会像个男人一样挥起拳头。
但他没有。
他甚至没有看叶星河一眼。
他只是缓缓地,缓缓地抬起头,看向我。
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里,没有愤怒,没有质问,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、死寂的绝望。
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身体弓得像一只被煮熟的虾。
下一秒,一股鲜血从他的鼻腔和嘴角猛地喷涌而出。
滚烫的血珠,溅湿了我纯白的真丝高定衬衫。
像雪地里,骤然绽开的红梅。
我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怎么会……?
这绝不是简单的羞辱所能导致的反应。
他到底怎么了?
02
我看着白衬衫上那片刺目的血迹,第一次感到了一种陌生的心慌。
那红色,像一团火,烫得我心口发疼。
叶星河早已被我烦躁地赶走,空旷的走廊里,只剩下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“哒、哒”声,空洞得像在敲击我的心脏。
急救室上方亮着的红灯,像一只冷酷的、正在噬人的眼睛,一眨不眨地盯着我。
我从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。
几个小时后,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。
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,神情冷漠地摘下口罩,眼神里带着一丝职业性的疲惫和不解。
“顾总?”他认出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