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下人，却无一人敢上前劝阻。
慕昭的心脏怦怦直跳。她知道，此刻上前，很可能引火烧身。
但……这也是一个机会。一个雪中送炭，远比锦上添花更能触动人的机会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猛地冲了过去，挡在了谢无妄身前，对着管事故作惊慌地大声道：“住手！不能打了！”
鞭子差点收势不及抽到她身上。
管事一愣，看清是她，嗤笑一声：“我当是谁，原来是慕才人。怎么？一个失宠被罚到这鬼地方的才人，也想学人出头管闲事？滚开！不然连你一起打！”
慕昭脸色发白，身体微微颤抖，像是害怕极了，但却没有让开。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，甚至带上了一点色厉内荏的娇纵：“王管事！你好大的胆子！我好歹是侯府小姐，王爷的才人！你竟敢对我无礼！”
她这话虚张声势得很。谁都知道她这个才人名存实亡，侯府庶女的身份在王府里更是不值一提。
管事果然哈哈大笑，满是嘲讽。
慕昭却话锋一转，语气稍微软了点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：“王管事，打狗也要看主人。这谢无妄再低贱，也是王府的人。你把他打死了，事闹大了，上面查下来，你为了点私怨闹出人命，真能全身而退吗？为了这么个东西，搭上自己，划算吗？”
管事笑声一滞，脸色变幻不定。他当然知道打死人是麻烦事，刚才也只是气头上。
慕昭见状，又放缓了语气，递了个台阶给他：“我看他也得到教训了，管事您大人有大量，何必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？不如饶他这回，也显您宽宏大量不是？”
管事眯着眼打量了慕昭片刻，又厌恶地瞪了地上的谢无妄一眼，终究是怕真闹出人命，悻悻地收了鞭子：“哼，今天就给慕才人一个面子！小杂种，下次再偷懒，看谁还保得住你！”
说完，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看热闹的人也很快散去。
慕昭松了口气，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。她转过身，看向地上的谢无妄。
少年艰难地抬起头，脸上血污和尘土混在一起，狼狈不堪，唯独那双眼睛，黑得发亮，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，里面充满了震惊、难以置信，以及更深的探究和警惕。
他大概从来没想过，会有人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维护他，尤其是她这个“一向”看不起他的侯府小姐。
慕昭蹲下身，想查看他的伤势，声音依旧放得很轻：“你怎么样……”
她的手还没碰到他，谢无妄就像被烫到一样，猛地缩了一下，眼神瞬间又变得凶狠戒备起来，仿佛刚才那一丝震惊只是错觉。
慕昭的手停在半空，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和一小包新的伤药，轻轻放在他手边能够到的地方。
“药和干净帕子，你自己能处理吗？”她问，语气平常，没有怜悯，也没有施舍，就像在问一件很普通的事。
谢无妄死死地盯着那药和帕子，又抬眼看看她，抿紧苍白的唇，不说话。
慕昭不再多言，站起身：“需要帮忙的话，可以叫我。我就在那边屋里。”
她转身离开，每一步都走得很稳，没有回头。
她能感觉到，那道锐利如实质的目光，一直钉在她的背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