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小林年轻有冲劲，思维敏捷，学习能力极强，”林晚的声音清晰而坚定，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在我心上，“他代表着‘启明’的未来，更适合带领公司走向下一个高峰。”
“未来”？“高峰”？我的视线死死钉在陈屿脸上，看他那副受宠若惊又极力掩饰得意的模样，再看向林晚，她正专注地看着林小林，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“欣赏”和“期许”的光芒，那光芒如此陌生，如此刺眼。七年。七年的并肩作战，七年的生死相托，七年的……我以为的相濡以沫，到头来，在她口中，竟成了可以被一个“年轻有冲劲”的新人轻易取代的“过去”？我为之燃烧的青春，我为之倾注的所有心血，我珍藏在口袋里准备交付的未来，都成了她口中那句轻飘飘的“更适合”？
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把冰冷的、淬了毒的凿子，精准地、狠狠地凿进苏哲的耳膜，凿进他的心脏。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、带着震惊和了然的低语。那些探究的目光，瞬间从期待变成了怜悯，或是赤裸裸的嘲讽。
苏哲脸上的血色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，惨白如纸。他放在文件上的手，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。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，会议室里璀璨的灯光、窗外的城市轮廓、林晚那张近在咫尺却无比陌生的脸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、扭曲、碎裂。七年的时光，无数个不眠之夜，那些在地下室啃着面包调试代码的日子，那些为了一个技术难点争执到天亮的瞬间，那些共同面对投资人质疑时彼此支撑的眼神……所有的一切，所有他以为坚不可摧的基石，都在这一句话里，轰然倒塌，化为齑粉。
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林晚一眼。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被彻底撕碎的痛楚，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。他猛地低下头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才压下喉咙里那股翻涌的腥甜。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极其缓慢地、极其僵硬地，将面前那份他亲手参与制定的、关于公司未来三年技术路线的文件，合上。然后，他站起身，动作机械得如同提线木偶，一步一步，沉默地、决绝地，走出了这间曾承载着他所有梦想与荣光的会议室。
厚重的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，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，也隔绝了他过去七年的一切。
回到那间位于公司后方的公寓，这里是他们共同奋斗这么久刚买下来的。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、她惯用的香水味。苏哲没有开灯，任由自己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。黑暗中，他颤抖着掏出手机，屏幕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。他点开相册，手指在屏幕上疯狂地滑动。一张张照片跳出来：地下室里，两人挤在电脑前，对着屏幕上的bug愁眉苦脸，背景是堆满的泡面盒；第一次拿到天使投资，两人在路边大排档喝得烂醉，互相勾着肩膀傻笑；技术突破成功，他激动地抱起她转圈，她笑着捶打他的肩膀；还有无数个加班的深夜，她靠在他肩头睡着的侧脸……那些曾经温暖的画面，此刻却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，灼烧着他的眼睛和心脏。
他闭上眼，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挣脱束缚，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指尖狠狠划过屏幕——删除！删除！删除！所有照片，所有聊天记录，所有联系人的备注……他像一个清理病毒的系统，冷酷地、彻底地，将自己从林晚的生命里，连根拔除。当手机屏幕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纯黑，他感到一种灵魂被抽离般的虚脱和冰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