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千万富婆流入街

深秋的风裹着菜市场特有的腥气,卷过林晚攥着塑料袋的手背。袋子里躺着两片被压得发蔫的生菜,是菜摊老板收摊时随手扔在地上的,她等老板转身,才快步捡起来,指尖蹭到地上的泥水,凉得刺骨。

“晚姐,今儿又来晚啦?”卖豆腐的王婶隔着两三个摊位喊她,铁盆里的嫩豆腐颤巍巍晃了晃,“剩块豆腐脑,你要不?”

林晚赶紧摆手,脸上堆出个僵硬的笑:“不了王婶,家里还有……”话没说完,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声,她下意识把外套拢得更紧——这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,还是十年前在国贸买的,当时觉得款式普通,现在却成了她唯一能御寒的厚衣服。

三年前,她还不用在菜市场捡菜叶。那时候林晚是“林总”,开着一家年营收近千万的外贸公司,在朝阳公园附近有套两百平的大平层,落地窗外能看见整个CBD的灯火。早上七点,阿姨会把现磨的蓝山咖啡端到书房,司机老周已经在楼下等,车里永远备着她爱喝的常温矿泉水和羊绒披肩。她出门谈生意,穿的是定制西装,戴的是母亲留下的翡翠手镯,指甲永远是精致的裸粉色,连签字的钢笔都是万宝龙的限量款。

那时候的菜市场,对她来说只是地图上一个模糊的符号。家里的食材都是有机超市配送,连葱姜蒜都要洗干净切好装在保鲜盒里。她唯一一次进菜市场,是陪刚留学回来的女儿苏晓买草莓,当时她嫌地上的水渍脏,踮着脚走,结果被一个卖鱼的大叔撞了下,对方粗声粗气地说“走路看着点”,她当时气得脸都白了,拉着女儿就走,还跟苏晓说“这种地方以后少来,乱得很”。

现在想来,那时候的“乱”,倒比现在的“静”好得多。

变故是从2019年冬天开始的。她做的是对日外贸,主要出口家居用品,那年下半年,日本那边突然收紧了进口政策,好几批货卡在海关,滞港费一天天涨。她跟合作了五年的日本客户森田先生打电话,对方支支吾吾,最后说“公司要裁员,你们的单子可能要暂停”。挂了电话,林晚坐在办公室里,看着窗外飘起的雪,第一次觉得冷——不是天气的冷,是从心里冒出来的寒意。

她想办法补救,找朋友介绍欧洲的客户,跑遍了广交会,可要么是对方压价太低,要么是付款周期太长。公司的现金流开始紧张,她先是停了自己的分红,又把员工的奖金推迟发放,可还是撑不住。到了2020年春天,疫情来了,物流彻底停了,仓库里堆着几百万的货,每天还要付租金,银行的贷款也到了还款日。

最让她崩溃的,是丈夫张启明的背叛。那段时间她天天在外面跑,回家就累得倒头睡,没注意到张启明的异常——他借口“帮公司找投资”,把家里的存款、她放在保险柜里的首饰,甚至是苏晓留学的保证金,全都转走了。等她发现的时候,张启明已经拿着钱去了国外,只给她发了条短信:“晚晚,我对不起你,但我也是没办法,你自己多保重。”

那条短信,她看了足足半小时,手指抖得连手机都握不住。她想起刚结婚的时候,张启明跟她说“以后我养你”,想起他在公司年会上说“我太太是我最大的功臣”,想起他每次出差,都会给她带当地的特产……那些曾经的甜言蜜语,现在都变成了扎在心上的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