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色的封皮,刺眼得很。条款清晰而残酷,每月十万,期限随他定,她的义务是“随时响应他的需求”,绝对服从,绝对保密。一条条,一款款,将她明码标价。
笔很沉。她握住的时候,指尖冰得没有一丝人气。签下去,林晚两个字写得歪扭扭曲,像爬行的虫,把她的人生彻底割裂成前后两段。
沈聿收起合同,嘴角似乎勾了一下,又似乎没有。“钱,会按月支付。今晚,留下。”
不是商量,是通知。
他起身,绕过书桌,走近。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,带着压迫性的气息。林晚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小步,背脊撞上冰冷的书架。
他停下,看着她几乎要缩起来的肩膀,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捕捉的情绪,快得像是错觉,随即又被更深的幽暗覆盖。
“怕了?”他问,声音低沉。
林晚猛地抬头,眼眶红得厉害,却硬生生憋回那点水汽。“沈先生,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但她强迫自己说下去,“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先预支三个月的?医生说明天、明天必须交钱……”
话说出口,羞耻感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搐。
沈聿静默地看了她几秒,那眼神像是能剥开她所有伪装,只看到内里的狼狈和绝望。然后,他极轻地笑了一下,转身走回书桌,拿出支票簿,签字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撕下。他夹着那张薄薄的纸,递到她眼前,却没松手。
“再加二十万,”他看着她骤然失血的脸,声音轻蔑,像谈论一场无关紧要的交易,“买你今晚主动点。”
林晚瞳孔骤缩,身体里的血好像瞬间凉透了。她看着那张支票,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数字和签名,那能救母亲的命。几秒钟,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她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得如同灌铅的手臂,指尖碰到支票的瞬间,冰凉的触感。
他松了手。
支票轻飘飘地落在她掌心,却重得她几乎托不住。
“……谢谢沈先生。”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。
他没再看她,转身走向书房内侧的一扇门。“浴室在左边。把自己弄干净。”语气平淡无波。
主卧的灯光被调暗了,沈聿靠在床头,指间夹着一支快燃尽的烟,烟雾模糊了他过于锐利的轮廓。浴室的水声停了很久,门才被轻轻推开。
她走出来,穿着他准备好的丝质睡袍,宽大得更显得她形销骨立,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侧,像只淋透了雨、无家可归的小猫。每一步都挪得艰难,带着赴死般的决绝。
直到床沿陷下去一点,她僵硬地坐在那里,背脊挺得笔直,却在细微地发着抖。沐浴后的淡淡香气混着她身上那股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凉意,幽幽地飘过来。
沈聿捻灭了烟,侧过身。目光像带着实质,从她湿漉的发梢,滑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,最后停在她死死攥着睡袍边缘、指节发白的手上。
他忽然伸出手,冰凉的指尖碰到她的下颌。
林晚猛地一个激灵,像被电流击中,下意识地就要弹开,却又用巨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钉在原地,只有睫毛颤抖得如同折翼的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