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那头很吵,风声,机器轰鸣声,还有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在骂骂咧咧。
“喂?!谁啊?有话快说,有屁快放!老子忙着呢!”
我深吸一口气,用这辈子最平静,也最疯狂的语气,开口说道:
“是周成吗?我们工地上的周老板?我叫江月。我有一套全款付清的房子,想跟你谈一笔生意,或者说……一门亲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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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成,我们这片儿新晋的传奇人物。
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包工头,带着一帮兄弟干点零活。谁知道祖坟冒了青烟,他家那片老破小突然被划进了重点拆迁区,一眨眼的功夫,他家就分了八套房外加一大笔现金。
典型的,一夜暴富。
人一有钱,就容易飘。但周成没飘,他还是那个鸟样,穿着掉色的迷彩服,蹬着一双沾满泥点的解放鞋,开着他那辆破皮卡,天天在工地上骂人。唯一的区别是,以前是真骂,现在兄弟们都说,那是周老板独特的“鞭策”。
关于他,流传最广的,不是他多有钱,而是他找老婆的标准——简单粗暴。
他对外放过话,谁想嫁他都行,但他有三个条件:一,身家清白,没那么多乱七八-糟的亲戚;二,人得正经过日子,不是冲着他钱来的妖艳贱-货;三,他这人粗,不懂什么风花雪月,就想找个安安稳稳的,能把家当家的人。
上一世,我听着这些传闻,只当是工友们的饭后笑料。我一个苦哈哈的“扶弟魔”,哪敢想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。
可现在,我不是我了。
电话那头的周成明显被我那句“一门亲事”给干沉默了。过了足足半分钟,他那带着砂砾感的嗓音才再次响起,这次,没了刚才的暴躁,多了几分审视。
“江月?我好像有点印象,是不是那个天天加班,看着跟快猝死一样的那个文员?”
“是我。”我平静地回答。我这副尊容,估计在谁眼里都跟“福气”俩字不沾边。
“呵,”他像是笑了声,带着点嘲弄,“胆子不小啊。直接打电话给我谈婚事?你凭什么?”
“凭我手上这套房子,”我一字一句,说得清晰无比,“市中心,六十平,全款,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。我拿它当我的嫁妆,但有个条件,这房子,婚后也只属于我个人。它是我嫁给你的‘诚意’,证明我不是个穷光蛋,不是来你家吃绝户的。”
我又补充道:“至于你的八套房,你的钱,我一分不要,你甚至可以去做婚前财产公证。我只要一个名分,一个能让我彻底摆脱我那个吸血鬼家庭的,周太太的名分。我嫁给你,就是为了告诉你妈和我弟,这房子,他们这辈子都别想了。”
这话说得,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惊世骇俗。这哪是求婚,这简直就是商业谈判。
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。我甚至能听到他点了根烟,深深吸了一口的声音。
“你家里的事,我好像听工地上的人说过一点,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,“就为了这个?跟我结婚,就为了赌一口气?”
“不是赌气,”我纠正他,“是活命。周老板,我烂命一条,没什么可图的。你呢,有钱,但缺个符合你条件的、不图你钱的老婆。我们俩,正好。你给我一个庇护所,我还你一个清净安稳的家。这买卖,划算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