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"姐姐，对不起..."
病床上的林小雅握着我的手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二十年了，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。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，心里却翻起惊涛骨浪。
二十年前那场大火，妈妈冲进火海救了三岁的她，却把五岁的我独自留在了浓烟滚滚的房间里。
"林小雅，你知道我那天等了多久吗？"我缓缓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可怕，"我等妈妈回来救我，从天黑等到天亮。"
"姐姐，我..."
"闭嘴。"我抽回手，"现在说对不起，是不是太晚了？"
林小雅的脸瞬间苍白如纸。她知道，我回来了。
当年那个被亲生母亲抛弃、差点葬身火海的林小溪，终于回来了。
而这次，我不是来原谅的。
我是来讨债的。
站在医院走廊里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，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。
那时候我们一家四口住在城中村的老房子里，爸爸常年在外打工，家里只有我、妈妈和小雅。
火灾发生在深夜。
我记得很清楚，是凌晨两点十三分。
我被浓烟呛醒的时候，整个房子已经陷入火海。我大声喊妈妈，声音在火光中显得那么微弱。
然后我听到了妈妈的声音："小雅！小雅在哪里！"
她找的是小雅，不是我。
我拼命地喊："妈妈！妈妈我在这里！"
但她似乎没有听见，或者说，她选择性地没有听见。
我亲眼看着她冲进小雅的房间，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妹妹冲了出去。
然后，她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就是那一眼，让我记了整整二十年。
那眼神里没有慌张，没有恐惧，只有一种可怕的冷静，就像在做一道选择题。
她选择了小雅，放弃了我。
"小溪很聪明，她会自己逃出来的。"这是后来妈妈对别人说的话。
可是我当时只有五岁。
一个五岁的孩子，在火海中能有多聪明？
我是被消防员救出来的，已经昏迷不醒。医生说再晚五分钟，我就没命了。
醒来后，我问妈妈为什么不救我。
她说："小雅还小，她不懂得自救。你是姐姐，要学会保护自己。"
从那以后，我就知道了。
在妈妈心里，我和小雅的分量从来就不一样。
我被送到了乡下的外婆家，美其名曰"养伤"。实际上，妈妈觉得我是个累赘。
小雅留在城里，享受着所有的关爱和资源。
而我，就像那场火灾中被烧焦的废墟，被彻底遗忘了。
外婆是个苦命的女人，早年丧夫，一个人拉扯大了妈妈。她看到我的时候，眼中满含着心疼和愤怒。
"这死丫头，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！"外婆抱着我哭了一夜。
在外婆家的日子很苦，但我过得很踏实。
因为外婆是真心疼我的，她把我当成亲孙女一样看待。
我在乡下读完了小学和中学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。每次拿到奖状，外婆都会高兴得合不拢嘴。
而妈妈，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次。
倒是小雅，偶尔会和爸爸一起来看我。每次她都会怯生生地叫我姐姐，然后递给我一些城里的小零食。
我从来不吃。
不是不想吃，而是不敢吃。
因为我怕自己会心软，会原谅那些不可原谅的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