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啊,这里是东宫。
是我亲手把他送进来的地方。
也是他为我准备的坟墓。
我的心,一片冰凉。
“李玄烨,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还记得吗?三年前,在北境,你被敌军围困,是我带着三千轻骑,奔袭三百里,将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。”
他的脸色变了变。
“那一次,我中了三箭,其中一箭离心脏只有半寸。我昏迷了七天七夜,你守了我七天七夜。”
“你对我说,云裳,此生绝不负你。”
我一字一句,说得极慢。
每一个字,都像是在凌迟我自己。
李玄烨的眼神开始闪躲,扼住我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些。
“过去的事,提它做什么。”他声音有些干涩。
“是啊,过去了。”我扯出一抹惨淡的笑,“殿下如今贵为储君,我一个满身伤疤的武将,确实配不上您了。”
我挣开他的手,走到桌边。
那碗放了两天的药,还在那里。
“这药,我喝。”
李玄烨的身体明显一震,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有惊讶,有愧疚,还有一丝……解脱?
我端起那碗药,仰头就要喝下去。
“等等!”
他忽然冲过来,一把打掉了我手中的碗。
瓷碗碎裂,黑色的药汁溅了一地。
“云裳……”他看着我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你……当真如此恨我?”
我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恨吗?
不。
我只是,不爱了。
那一刻,他眼中流露出的痛苦,是我记忆中最后的温情。
可惜,太迟了。
4
李玄烨打翻了药碗,我以为事情会有转机。
我错了。
男人那点可怜的愧疚,在另一个女人的眼泪面前,不堪一击。
柳如月很快就来了。
她一进门,就扑到李玄烨怀里,哭得梨花带雨。
“殿下……呜呜……我的手好痛……”
她举起自己包扎得像个粽子的手,眼泪汪汪地看着李玄烨。
“是不是姐姐还在生我的气?都是如月的错,如月不该碰姐姐的剑……殿下,你不要为了我跟姐姐吵架……”
她句句都在为我“开脱”,却句句都在火上浇油。
李玄烨原本还有些动容的脸色,瞬间又冷了下来。
他轻轻拍着柳如月的背,柔声安慰:“不怪你,是她太任性了。”
他甚至,没有再看我一眼。
我站在一地碎瓷和药汁中间,像个局外人。
看着他们上演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。
原来,我十年的浴血奋战,抵不过她几滴鳄鱼的眼泪。
“殿下,”柳如月从他怀里抬起头,怯生生地看着我,“要不……让姐姐打我一顿出出气吧?只要姐姐能消气,如月怎么样都愿意。”
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。
李玄烨果然更加心疼了。
他皱着眉,对我说:“云裳,你看看你,把如月吓成什么样子了?”
“她只是个弱女子,你何必跟她计较?”
“你身为太子妃,要有容人之量。”
我笑了。
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“容人之量?”
“李玄烨,我的容人之量,给了你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,给了朝堂上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,给了边境上那些亡我之心不死的敌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