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士们虽然满脸困惑，但训练有素地立刻执行。白色的巾布迅速遮盖了所有可能映出影像的 surface。抢救室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怪异灵堂，只有心电监护仪上微弱起伏的波形，证明着那黑布下还有一个生命在挣扎。
监护电极隔着黑布贴了上去，血氧探头也缠在了那裹着布的手指上。数据显示出来：心率140，心速得不正常，血氧饱和度在临界值徘徊，血压低得吓人。
“肾上腺素0.5mg静推！准备气管插管！”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，排除一切杂念。他是个病人，我是医生，就这么简单。至于那些诡异的嘱托……先救了命再说。
我拿起喉镜，冰冷的金属镜片在灯光下不可避免地一闪——
几乎是同时，平车上的人爆发出一阵剧烈的、几乎要散架的抽搐！监护仪上的心率瞬间飙升至报警红线，尖利的嘀嘀声刺破耳膜！
他看到了？通过那一点点的反光？！
“稳住他！”我吼道，扔开喉镜，扑上去用手固定他的头部，避免他伤到自己。隔着那层厚实的黑布，我摸不到任何五官的轮廓，只有疯狂的、非人的扭动。
然后——
啪！
所有的灯，头顶惨白的无影灯、墙壁上的照明灯、仪器闪烁的指示灯，在同一瞬间，彻底熄灭。
绝对的、深渊般的黑暗猛地砸了下来，沉重得让人窒息。所有仪器的运行声戛然而止，被一种更恐怖的、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死寂取代。只有窗外暴雨敲打玻璃的噼啪声，变得异常清晰，衬得这寂静愈发骇人。
停电了？医院有备用电源的！
黑暗中，我能听到自己骤然停止的呼吸，能听到旁边小护士发出一声极轻的、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的惊叫。
时间像是被拉长，又像是凝固了。也许只过了一两秒，也许过了一个世纪。
呜——
低沉冗长的供电切换声响起，墙壁上方几盏幽绿色的应急灯逐一亮起，驱散了部分浓墨般的黑暗，投下长长短短、扭曲摇摆的阴影。抢救室像是沉入了阴森的水底。
光线微弱而诡异。
我下意识地喘过一口气，刚想开口安抚众人——
我的目光扫过刚刚被盖上白色无菌巾的治疗车。
不……不对。
应急灯绿油油的光线下，那无菌巾似乎没有完全盖住下面的金属杆，一小截裸露的、光滑的不锈钢表面……
那上面……映出了什么东西。
不是反射的室内景象。那狭窄的金属平面上，密密麻麻、层层叠叠，挤满了……眼睛！
无数双瞳孔，在幽绿的光下泛着非人的、冰冷的微光，它们挤在一起，微微转动，仿佛在凝视着这个现实的世界，凝视着……我们！
我猛地扭头，视线疯狂扫过抢救室！
被护士匆忙盖住的心电监护仪屏幕，黑色的屏幕边缘，从无菌巾的缝隙里，同样挤满了那些蠕动的、冰冷的眼睛！
输液泵的金属外壳、器械台的边缘、甚至某个护士胸前徽章的光滑表面……所有能被光线照到的、能产生一丁点反射的 surface，无论大小，无论角度，全都被那种密密麻麻、无法计数的可怕眼睛所覆盖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