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。她沉默了很久，久到顾昭桢以为她不会回答了。
“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“我……今天整理爸的遗物，看到了一封信。”
何袖长长地叹了口气，像是在叹出胸中积压了半辈子的郁结。“都过去了……”她喃喃地说，“你爸他……有他的苦衷。”
“什么苦衷？”顾昭桢追问，“妈，这件事很重要，您一定要告诉我。”
何袖用手摩挲着桌子的边缘，缓缓地开了口。
“白家和你顾家，是世交。你爷爷和你白爷爷，当年是一起从苏州逃难过来的。白家是钟表世家，手艺精湛。你爸和白建奇，从小一起长大，跟亲兄弟一样。”
“那为什么……”
“后来，厂里要搞技术革新，你爸和白振堂总工，都是核心人员。但他们理念不合。白总工为人刚正，但也有些固执，他坚持要引进国外的生产线，一步到位。你爸觉得步子太大，风险高，主张在咱们自己的‘海鸥’机芯基础上做改良。”
“为了这个，两人闹得很不愉快。后来厂里出了事，一批核心技术图纸失窃，矛头都指向了白总工，说他监守自盗，想把图纸卖给外商。厂里要成立一个调查组，让你爸……让你爸做名单的‘把关人’，列出所有可能接触到图纸的人员。”
顾昭桢的呼吸屏住了。
“你爸把自己和白总工的名字，都写在了上面。他说，要查，就一视同仁。”何袖的声音低了下去，“但他把白建奇的名字，拿掉了。因为建奇那时候正准备结婚，他不想连累他。可他没想到，上面的人，只想快点了结此事，找个替罪羊。白总工性子烈，不肯低头认错，最后……就成了那个牺牲品。”
“那……那封信里说，我爸袖手旁观……”
“你爸不是袖手旁观。他去找过领导，替白总工辩解，可没人听他的。他只是个小小的技术员，人微言轻。白家出事后，建奇来找过你爸，骂他，打他，你爸一声没吭，任他发泄。后来，白家搬走了，就再也没了音信。”何袖的眼角，有浑浊的泪水滑落，“你爸这辈子，心里最过意不去的，就是这件事。他总说，他没能保住白家的名声，也没能保住白家的手艺。”
真相，像一把锋利的刻刀，将顾昭桢认知里父亲那模糊的形象，一刀刀刻画清晰。他不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，他是一个无力的、被时代洪流裹挟的参与者。他做出了他以为能保全所有人的选择，结果却导致了一场更大的悲剧。
而这份悲剧的代价，时隔三十年，要由他的妻儿来偿还。
“昭桢，”何袖忽然抓住他的手，她的手很凉，还在微微发抖，“你今天这么问，是不是……是不是白家的人，来找你了？”
顾昭桢无法隐瞒，他点了点头。
何袖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。她虽然看不见，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，让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。“他们……他们要干什么？”
顾昭桢反手握住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