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愣了下,以为是哪家的姑娘,刚想拒绝,就见叔公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红布包。布包上绣着的鸳鸯早就褪了色,边角磨得发白,打开时,一股腥气扑面而来——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,纸上用朱砂写着几行字,字迹歪歪扭扭,像是用手指蘸着血写的,末尾还画着个诡异的符号,像个倒过来的“人”。
“不是阳间的姑娘。”叔公的声音突然沉下去,压得人喘不过气,“是陈家的小姐,几十年前就没了,跟你一样,没成过家。先生说,你们俩的八字合,订了这门阴亲,林家的厄运就能解,你以后的路也顺。”
“阴亲?”林砚的头皮像被泼了冰水,瞬间麻了。他想抽回手,可叔公抓得更紧,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。“叔公,这都什么年代了,您怎么还信这个?”
“信不信由不得你!”叔公的声音陡然拔高,咳嗽着吐出一口黑痰,落在床尾的布上,晕开一个深色的圆点,“林家养你这么大,你小时候生病,是我背着你跑了十几里路找郎中!现在家族有难,你不能不管!再说,就是走个仪式,不费什么事——对着棺材磕个头,拍张照,按个指印,就行了!”
林砚看着叔公眼里的红血丝,又想起小侄子发烧时哭哑的嗓子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。他犹豫间,叔公已经把红布包塞到他手里,布包冰凉,像是裹着一块冰。“后天是好日子,先生会来主持仪式。你别想着跑,”叔公的眼神变得阴狠,“这门亲事,你定也得定,不定也得定——你要是跑了,林家所有人的命,都得算在你头上!”
接下来的两天,林砚被锁在老宅子的西厢房。房门是老式的木锁,从外面锁得死死的,窗户上钉着粗粗的木栏,像个牢笼。他试过拍门喊人,可外面只有风吹过木窗的“吱呀”声,偶尔能听到堂嫂的脚步声,却没人敢停下来应他。
厢房里的霉味更重,墙角长着绿色的青苔,屋顶漏着雨,水珠滴在地上的陶罐里,发出“滴答、滴答”的响,像有人在数数。夜里,他总能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,轻轻的,慢慢的,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,走了一圈又一圈。有一次,脚步声停在他的房门外,他屏住呼吸,能听到门外传来女人的叹息声,柔柔弱弱的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仪式那天,天还没亮,林砚就被林伟拽了起来。他的眼睛肿得像核桃,一夜没睡——后半夜,他看到窗户纸上有个影子,是个穿着红衣的女人,正贴在窗栏上,对着他笑。
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供桌,供桌上放着水果、点心,还有一副黑漆漆的棺材。棺材是新打的,可木头缝里渗着暗红色的液体,像是血,凑近了能闻到一股腥气。棺材盖半掩着,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绸缎,绸缎上绣着鸳鸯,可鸳鸯的眼睛是黑色的,像是用墨点上去的,死死盯着人。
“先生来了。”林伟的声音发颤,指了指供桌旁的老人。
林砚抬眼望去,那老人穿着件青色道袍,道袍上沾着黑色的污渍,像是干涸的血。他的头发花白,披散在肩上,脸上没有一点表情,眼睛是浑浊的白色,像是瞎了。他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,剑身上刻着看不懂的符文,符文的缝隙里嵌着灰黑色的东西,像是碎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