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冷吗?没关系,不会再冷了。】
他将她稳稳抱起,一步步走出这困死她的破屋,动作轻柔得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样。
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出去。
外面肃立着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。
沈言带着我上了马车,将我安置在软榻上,而他静静地跪坐在一旁,视线从未离开。
【别怕,我带你回家。】
马车并未驶向乱葬岗或宣平侯府,而是径直出了城,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。
这里早已备好了棺椁。
沈言亲自将我放入棺中,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被遮盖的容颜,亲手合上了棺盖。
【愿你来世,眼明心亮,别再...遇见我这样的懦夫。】
他的心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,我听得心头一刺。他为何自称懦夫?
棺木入土,墓碑立起。我看到那墓碑上竟刻着——“”沈家姜氏溪枕之墓”。
我彻底呆住了。
他竟以未亡人、以夫君的身份自居?
他们明明...毫无瓜葛啊!
沈言独自站在新坟前,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小心翼翼包裹的东西。
打开一看竟是几块已经干裂发硬的桂花糕。
【你年节的时候送来的,你说不值钱,自己做的。】
他的心声低沉而遥远,仿佛陷入了回忆。
【其实,那是我此生吃过最甜的滋味。】
我思绪微顿,想起来了!
去年中秋,我确实给几家邻居送了自制的桂花糕。
给沈府送去时,只因听闻这位指挥使权势滔天,想结个善缘。
当时门房接过便关了门,她从未想过会到了他手中,更被他如此珍藏!
沈言将那些干硬的糕饼放在墓碑前,又拿出一壶酒,先洒一杯在坟前,然后自己仰头饮尽。
【一直想告诉你...很多次...】他的心声混杂着浓烈的痛苦和自嘲,【墙边听你抚琴…宫宴上看你论诗…每一次,都想走到你面前。】
【可笑我沈言威慑百官,却连一句心悦你都不敢说出口...只敢远远看着...看着你走向那个废物...】
听到他的话,我的心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痛得无法呼吸。
那些以为是他冷漠外表下的匆匆一瞥,背后竟藏着如此深沉的情愫。
“我后悔了。”
他突然开口出声,声音沙哑得厉害,在这荒寂的墓地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我,我后悔了。”
他对着冰冷的墓碑,一字一句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“若早知他护不住你,若早知你会落得如此...当初就算你会恨我、怨我、厌我,我也该将你抢过来!”
【锁在身边,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!】
他的心声与话语交织,如同绝望的野兽发出的悲鸣。
这个权倾朝野、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男人,此刻在荒凉的坟前,褪去了所有伪装,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哀恸。
我飘到他面前,疯狂地想告诉他:我听到了!沈言,我听到了!我不怨你!我只恨自己眼瞎!
可虚无的手只能穿透他的身体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