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是静静地拿起电话听筒,对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。
那不是求救,而是一句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指令。
“学长,这个案子,只有你能接。”
“请你,一定要帮我。”
陆风的心,莫名地沉了下去。
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拯救一只迷途的羔羊,而是来赴一个早已为他设好的约。
01
磐石市第一看守所的空气里,永远飘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铁锈的味道。
惨白的白炽灯悬在头顶,光线毫无生气,把人的脸照得没有一丝血色。
手铐在桌面上发出的金属碰撞声,一下下,敲在陆风紧绷的神经上。
他试图用最专业的态度,来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“萧辰,我们时间有限。你把案发当天的情况,再详细地跟我说一遍。”
他摊开卷宗,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。
可对面的萧辰,比他这个律师还要冷静。
他坐在那里,神情专注,仿佛这里不是冰冷的会面室,而是学校图书馆某个安静的角落。
“好的,学长。”
萧辰的叙述,冷静、流畅,逻辑清晰得可怕。
每一个细节,都完美地嵌入了“激情杀人”这个法律的模具里,严丝合缝,找不出一丝破绽。
“那天晚上,钱明喝了很多酒,大概有两斤白酒。他回来的时候,嘴里就不干不净的,开始骂我,我没理他。”
“后来呢?”陆风引导着,笔尖在纸上飞速记录。
“后来,他提到了我母亲。”萧辰复述这句话时,眼底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寒光,但他的声线,没有丝毫波动,平稳得像一条直线。
“他用的词……非常难听,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恶毒的话。”
“然后,我脑子‘嗡’的一下就炸了,感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,什么都听不见,也看不见了。”
“我抓起了手边的一根电线,就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,仿佛在回忆那个失控的瞬间。
“等我回过神来,他已经倒在地上了,没了呼吸。”
“然后,我就用他的手机,报了警。”
叙述结束,会面室里再次陷入沉默。
陆风放下笔,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。
这份供述太“完美”了。
他抬头看着萧辰,从专业的角度分析道:“你的供述,加上自首情节,对我们非常有利。只要我们能向法官充分证明,你是在‘不可抑制的愤怒’下,瞬间失去了理智,就有很大希望能从死刑改判为无期徒刑。”
“保住命,是现在最重要的事。”
然而,萧辰的反应,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。
没有庆幸,没有激动,甚至没有一个面临生死抉择的人该有的恐惧。
他只是静静地听着,然后,嘴角非常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,形成一个诡异的、近乎满足的弧度。
他突然打断了陆风。
“死刑也没关系。”
他轻声说,那语气,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。
“只要他为他说的话,付出了代价。”
这句话,像一根无形的冰锥,瞬间刺入了陆风的后脑。
他猛地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萧辰的眼睛,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里,找到一丝悔恨,或者哪怕是一丝后怕。
什么都没有。
那不是激情犯罪后的懊悔,而是一种……一种目的达成后的、心满意足的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