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堂正厅。巨大黑棺中央,白幡低垂,香烛燃旺,青烟混合浓重檀香,熏人头晕。南宫晦随沈知澜踏入,更凝重气氛笼罩。
灵堂站满人。沈墨续弦柳鸾儿,素白孝服难掩娇艳,伏棺哭得梨花带雨,凄婉动人。然南宫晦锐利眼,捕捉破绽——涂艳丽凤仙花汁的指甲,捶打棺椁竟完好无损!纤细手腕上,温润羊脂白玉镯,样式古朴,非沈墨暴发户喜好,倒像年轻文人定情物。
庶子沈知洐站一旁,考究孝服格格不入。微胖,纵欲过度浮肿,眼神涣散,对父死毫无悲伤,反如释重负。打哈欠,手指摩挲腰间江湖气玉佩。
女儿沈清殊,站角落柱旁。十八九岁,月白孝服衬肤白胜雪,清丽脱俗。未哭,无表情,如冰雕玉琢偶人,清澈眼眸深处似蕴寒潭。静静站着,目光落棺椁,又仿佛穿透看向远方。超乎年龄冷静,一片悲戚中刺眼。
老管家忠伯,如沉默石像立灵堂门口。身材精悍,腰板笔直,灰白发下饱经风霜脸有浅疤。穿浆洗发白灰劲装,非宽袍大袖,与灵堂奢华格格不入。目光锐利如鹰隼,看似低垂,将灵堂内一举一动尽收眼底,落南宫晦身上时,审视警惕。
南宫晦随沈知澜至棺前,深深三鞠躬。动作沉稳,沉痛哀戚,目光扫过沈墨浮肿死脸。心中无波澜,只有冰冷审视:沈墨,你终于死了。死,只是开始。
“南宫大人,您来了。”柳鸾儿止哭,帕拭虚泪,刻意压哽咽,梨花带雨脸看南宫晦,眼神飞快扫过身后,似确认。
“夫人节哀。”南宫晦微颔首,声音低沉温和,“沈兄骤然离世,老夫心如刀绞。知澜忧心忡忡,便随过来,帮衬一二,代祭故友。”
“多谢南宫大人。”柳鸾儿垂眼帘,长睫遮眼底慌乱,“大人能来,是家父福分,也是……孤儿寡母依靠。”刻意柔弱依赖。
沈知洐不耐撇嘴,小声嘀咕:“装模作样……”声轻,近处可闻。
沈清殊依旧角落,似未听见,目光落虚空。
忠伯微躬身,沙哑低沉:“南宫大人。”
南宫晦目光掠过众人,表情动作眼神刻入脑海。柳鸾儿表演,沈知洐漠然,沈清殊冰冷,忠伯警惕……人人演戏,人人隐藏。灵堂,巨大舞台,沈墨死,开场锣鼓。
心中冷笑:好,很好。浑水,比想象更浑。需做的,是搅得更浑,让所有人看不清彼此,看不清他。
“知澜,”南宫晦转向沈知澜,关切长辈口吻,“这几日操劳,保重身体。老夫年迈,不便叨扰,略坐片刻,看能帮上忙。你且忙你的。”
“是,老师。”沈知澜感激点头,叮嘱柳鸾儿几句,匆匆离去,处理家族事务。
南宫晦寻角落不起眼蒲团坐下,闭目养神,似为亡友默哀。然感官全然张开,无形触角捕捉灵堂每一丝细微动静气息。柳鸾儿压抑啜泣,沈知洐不耐踱步,沈清殊几乎不存在呼吸,忠伯沉稳脚步……
死寂灵堂,表面哀悼,内里暗流汹涌,无声交锋试探。南宫晦知,踏入的不仅是府邸,更是布满陷阱谎言漩涡中心。他,将扮演看似公正“引路人”,将所有人,一步步引向设计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