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晨曦透过雕花窗棂,将屋内弥漫的靡丽甜香与淡淡旖旎气味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光块。

江南头痛欲裂地睁开眼,入目是繁复精美的云锦帐顶,身上是触感滑腻的冰绡软被,身边……是一个背对她蜷卧的男子。墨色长发铺散在枕上,衬得一段裸露的脖颈与肩膀白得晃眼,其上零星散布着暧昧的红痕,尤其是那清晰的锁骨处,齿印宛然,昭示着昨夜绝称不上温柔的占有。

记忆碎片轰然涌入脑海,属于另一个“江南”的记忆——大胤王朝女相之独女,权势煊赫,后院美男如云。以及,昨夜宴饮归来,在这间奢华寝屋内,她是如何借着残存的酒意,将角落里那名清冷沉默的敌国质子逼至榻间,如何撕扯开他那身永远一丝不苟的东越服饰,如何在那具紧绷而抗拒的身体上落下印记,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压抑的、屈辱的喘息。

江南僵住了,浑身血液似乎都凝了一瞬。她,一个刚在现代社畜生涯中熬干心血的打工人,竟穿成了这个女尊世界的渣女?还开局就是大型犯罪现场?

她几乎能感觉到原主残留的那点心虚和餍足,混合着自己巨大的茫然与惊悚,在胸腔里拧成一团乱麻。她屏住呼吸,一点点试图挪动身体,奢望能在这人醒来前悄无声息地逃离这张混乱的床榻。

然而,就在她动作的瞬间,身旁的人动了。

他缓缓转过身来。长发掩映下,那张脸清俊绝伦,却带着一种脆弱的苍白,眼睫低垂,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,遮住了眸底所有情绪。里衣松垮,领口微敞,那些痕迹更加无所遁形。他并未看她,只是望着锦被上繁复的缠枝莲纹,声音嘶哑,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,轻轻地问:“妻主既已……得偿所愿。霖残破之身,不敢奢求其他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,像是积蓄勇气,长睫颤抖如折翼的蝶。

“只敢问妻主,”他终于抬起眼,那双眸子颜色极浅,像浸在寒潭里的琉璃,此刻漾着微弱的、近乎破碎的光,直直望向她,“霖可否……求一个归期?”

江南的心像是被那眼神烫了一下。原主的记忆告诉她,这质子泽霖来自以男为尊的东越,被送入女尊的大胤为质,本就屈辱,又被原主强夺入府,更是雪上加霜。他想回家,太正常了。

按照原主的性子,此刻大概率是一脚踹过去,或是用更羞辱的言语打压他的痴心妄想。

可江南不是原主。那点因穿越而占据别人身体、甚至可能继承了别人“罪孽”的心虚感,在他这句小心翼翼的问话里膨胀开来。她几乎要下意识地放软声音,甚至想拍拍他肩膀安慰一句“别急,总有办法”。

然而,就在这电光石火间,一段极其尖锐的、属于原主最新记忆的碎片猛地刺入脑海——并非风花雪月,而是森然杀机:昨夜府中暗卫擒获数名试图与泽霖接头的东越暗桩,血溅三尺,尸首此刻恐怕还没凉透。而主导这一切的,正是床上这副身体的原主。

江南到嘴边的温言软语瞬间冻结。

她看着他那双努力维持着柔弱与期盼、深处却难掩一丝急切探究的眼睛,忽然觉得有些可笑。这质子,昨夜在她身下承欢时怕是就在盘算这个了吧?演技倒是不错,险些连她都骗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