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指着我的鼻子,破口大骂。
“你就是我们家的扫把星!丧门星!”
“从你一出生,家里就没顺过!”
“你要是再敢咒我们家,我就打断你的腿!”
我看着脚下的碎瓷片,还有溅到裤腿上的菜汤。
心里一片冰冷。
鱼儿已经死死咬住了钩。
现在,只等他们自己把线拉断,坠入深渊。
4
家里当然没有十万块。
父亲那两万块存款,在市里请“专家”吃饭喝酒,已经花得七七八八。
他开始在家里来回踱步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“钱,钱,钱”。
最后,他把主意打到了家里的这栋老宅上。
这是爷爷奶奶留下的唯一财产,也是我们一家人的安身之所。
他联系了镇上的高利贷,一个外号叫“刀疤强”的男人。
刀疤强带着两个小弟上门那天,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。
他们满脸横肉,眼神凶狠,一看就不是善类。
父亲点头哈腰地把他们请进屋,商量着抵押房子的事。
我听见母亲在屋里哭闹,说房子是祖产,不能动。
父亲压低声音吼她:“妇人之见!等我们发了财,买十栋这样的房子!”
闻嘉佑也在一旁帮腔:“妈,你就听爸的吧,这可是我们翻身的机会!”
没过多久,哭声就停了。
刀疤强拿出合同,父亲毫不犹豫地就要签字。
母亲在一旁看着,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。
我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,故意从堂屋门口经过。
我停下脚步,看着她,轻声问:“妈,你就不怕吗?”
她眼神躲闪,不敢看我,嘴里却强硬地说道:“为了你弟,怕也得认!”
说完,她像是下定了决心,催促父亲:“国强,快签吧,别让贵客等久了。”
我看着父亲在那份利滚利的合同上,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我知道,这个家,已经没有回头路了。
十万块现金,当天就送到了家里。
父亲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着,宝贝似的锁进了柜子。
第二天,他带着闻嘉佑,再次去了市里。
他把十万块交给了“黄专家”,换回来一张制作精美的“顶级拍卖会入场券”。
全家都陷入了拍卖会前最后的狂欢。
他们甚至买了好酒好菜,提前庆祝。
饭桌上,他们开始讨论如何分配那根本不存在的“千万家产”。
父亲说要先还掉高利贷,然后把老家的亲戚都请来,风风光光地办一场流水席。
母亲盘算着要买多少金银首饰,要给我弟说一门多好的亲事。
闻嘉佑已经开始用手机看跑车的图片,纠结于是买红色还是黄色。
没有人看我一眼。
在这个家里,我仿佛是个透明人。
我默默吃完饭,收拾碗筷。
厨房里,油腻的洗碗水倒映出我平静的脸。
大厦将倾。
我期待着那轰然倒塌的瞬间。
拍卖会那天,天阴沉沉的。
父亲和闻嘉佑起了个大早。
两人都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,头发梳得油光锃亮,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。
闻国强穿上了他结婚时才舍得穿的西装,虽然已经不太合身,但他还是努力挺直了腰板。
闻嘉佑则穿了一件新买的夹克,看起来不伦不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