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烧开后,他递给她一碗药汤。她接过,吹了吹,喝了一小口,苦得皱眉。
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糖霜,递过来,“压一压。”
她挑眉,“你还带这个?”
“上次见你喝药,皱了半盏茶的眉头。”他声音平平的,“记住了。”
她笑了下,没接,把糖霜推回去,“不用。”
他没坚持,收回去,放回内袋。
夜深了,她靠在床头,睡不着。他坐在桌边,用炭笔在墙上画图,边军布防的路线,几个关隘的位置,标得清清楚楚。
她起身,倒了杯茶,走到他身后,轻轻放在桌上。
他笔尖一顿,没回头。
她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背,他没躲,笔却停了。
“你不必守我。”她说。
他看着她,“你活着,我才有退路,所以我必护你周全。”
她没动,屋里静得能听见油灯芯爆了个小火花。
窗外雪又下了,无声无息。
第二天中午,山下传来动静。
马蹄声,脚步声,还有人声嘈杂。谢停云立刻起身,走到窗边,掀开一角布帘。
山道上,一队官兵正往上走,领头的是个女子,披着白狐斗篷,手里拿着一方白绢,边走边哭。
“姜云舒!你勾结敌国,害我姜家蒙羞,如今又蛊惑谢将军,意图谋反!你还有脸躲在这山里?”
是柳含烟。
姜云舒走到窗边,也看见了。
“我去说清楚。”她转身要开门。
谢停云一把拦住她,手臂横在门前,“他们不是来听真相的。”
“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?”
“来杀你,顺便抓我。”
她盯着他,“你不怕?”
“怕。”他声音低下来,“怕你出这个门,就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她看着他,忽然明白了一件事——他不是在护一个无辜的女子,是在护一个他不能再失去的人。
外面喊声更近了,柳含烟站在高处,举着那块白绢,“诸位!她写的通敌信就在这儿!谢将军被她迷了心窍,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忠臣变叛贼!”
官兵举着刀,一步步逼近别院。
谢停云松开她,转身脱下玄氅,抽出长剑。
剑出鞘的那一刻,屋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。
他推开院门,一步步走下台阶,站在雪地里,剑尖指地。
“她若通敌,我谢停云早已率军南下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压住了所有喧哗,“谁敢动她,踩过我的尸体。”
人群一静。
柳含烟脸色发白,还在喊:“你被她骗了!她根本不是什么贞节妇人,她是奸细!”
谢停云看都没看她,只抬手,示意身后的姜云舒别出来。
就在这时,山道尽头传来马蹄声。
一队禁军疾驰而来,领头的是个紫袍官员,手持黄绢,正是周承禄。
他翻身下马,高举圣旨,“谢停云!奉天子诏,姜氏云舒通敌证据确凿,尔私纵罪囚,劫狱叛逃,罪不容赦!现令你束手就擒,押解回京受审!”
谢停云站在雪中,没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