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之间，天翻地覆。
我跪在祠堂里，面前是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。
冰冷的地面，寒气顺着膝盖，一点点侵入骨髓。
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。
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愚蠢和无力。
深夜，祠堂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。
顾沉走了进来。
他换了一身夜行衣，身上带着一丝清寒的夜露气息。
「跟我走。」
他言简意赅。
我没有动，只是抬起头看着他。
「去哪儿？」
「离开京城，我安排了人，可以送你出关。」
「然后呢？」我问，「隐姓埋名，亡命天涯？」
顾沉沉默了。
我忽然笑了。
「顾大公子，你是不是也觉得，我输了？」
他看着我，眉头紧锁。
「沈洛，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。」
「三皇子和陛下联手做局，证据链完整，你父亲……翻不了案。」
「你再留下来，只有死路一条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我扶着供桌，缓缓站起身。
膝盖早已麻木，几乎站立不稳。
顾沉下意识地伸手扶我，被我避开了。
「顾沉，你告诉我。」
我盯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问。
「那桩丑闻，那些所谓的信件和证人，是不是你安排的？」
他浑身一震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「是。」
他没有否认。
我的心，彻底沉了下去。
原来，他说的代价，是这个。
用我的名声，做他计划里的一枚棋子。
「为什么？」
「为了让你和沈家，彻底脱身。」
顾沉的声音很低。
「陛下要对付沈家，早已不是一日两日。」
「你举报林婉儿，只是给了他一个动手的契机。」
「无论你嫁不嫁给我，沈家的结局，早已注定。」
「我自请曝出丑闻，是为了让这盆脏水，泼得更彻底一些。」
「只要你的名声尽毁，成为一个不贞不洁的弃妇，陛下就会觉得你再无利用价值，沈家也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。」
「如此，他或许会留你父亲一命，只做流放处理。」
「而你，可以借机金蝉脱壳，远走高飞。」
他说得轻描淡写，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。
可我却听得心头发寒。
好一个金蝉脱壳。
好一个顾沉。
他算得真准。
算准了陛下的心思，算准了三皇子的手段，也算准了……我的退路。
「所以，我还要谢谢你？」
我看着他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。
「谢谢你，毁了我的名声，只为给我留一条狗命？」
顾沉的脸色白了白。
「沈洛，我……」
「不必说了。」
我打断他。
「你的好意，我心领了。」
「但我沈洛，从不做丧家之犬。」
「我父亲还在天牢里，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还在这里。」
「我哪里，都不会去。」
说完，我转身，重新跪了下去。
「道不同，不相为谋。」
「顾大公子，请回吧。」
「我们的婚约，就此作罢。」
第六章
顾沉没有走。
他在我身后，站了整整一夜。
天亮时，宫里来了圣旨。
不是赐死的白绫，也不是抄家的命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