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屿的屋子很小,一半空间被画架和颜料占着,另一半放着一张小床和一个旧衣柜。墙上贴满了他画的画,大多是巷子里的场景——清晨扫街的阿婆,午后趴在门槛上打盹的猫,还有雨天里撑着伞的行人。林微的目光落在角落一幅没画完的画上,画的是巷尾的“陈记糖糕”,门口站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孩,手里拎着个油纸袋,看背影像极了她自己。
“还没画完?”林微指着那幅画问。
陈屿手里的画笔顿了顿,回头笑了笑:“总觉得少点什么。”他走过来,给她倒了杯温水,“今天加班很累吧?看你眼下都有黑眼圈了。”
林微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,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:“还好,就是方案总改,有点烦。”她没说客户有多难缠,也没说老板又在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批评她,这些糟心事,她不想跟陈屿说——她怕自己的负能量会破坏这份难得的温暖。
陈屿没追问,只是把桌上的一盘葡萄往她面前推了推:“别太累了,身体要紧。”他坐在她对面,指尖轻轻敲着桌面,像是在思考什么,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,“我下个月……可能要去趟外地。”
林微捏着葡萄的手顿了一下,心里莫名地空了一块:“去多久?”
“大概半个月吧,”陈屿的声音低了些,“那边有个画廊想看看我的画,或许能谈成合作。”
“那很好啊!”林微赶紧抬起头,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开心些,“终于有机会了,你肯定能成的。”
陈屿看着她,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,却没再说什么,只是把桌上的糖糕袋往她面前又推了推:“再吃一块吧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那天晚上,林微躺在床上,手里攥着陈屿贴在牛奶杯上的便利贴。上面没写字,只画了个小小的太阳,旁边还有一只举着糖糕的小兔子。窗外的雨还在下,打在窗棂上淅淅沥沥的,她却突然想起陈屿要去外地的事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,闷得慌。
她翻了个身,看向对门的方向。隔着一道墙,她好像能听到陈屿屋里画笔划过画布的声音,又好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松节油的味道。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,他举着伞站在雨里,肩膀露在外面,被雨水打湿了大半。那时候她就想,这个人怎么这么傻,却又这么好。
第二天早上,林微出门时,对门的门果然跟她同时打开。陈屿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,手里拎着个帆布包,里面装着他的画具。
“我送你到巷口吧?”他说。
林微点点头,把自行车推出来。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,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青石板路上留下斑驳的光影。
“你走了之后,糖糕店要是出新口味,我帮你记着。”林微突然说。
陈屿脚步顿了一下,回头看她,眼睛亮得像清晨的阳光:“好啊,等我回来,你告诉我。”
到了巷口,林微跨上自行车,回头跟陈屿挥手:“路上小心,记得按时吃饭。”
“你也是,”陈屿站在原地,看着她,“别总加班到太晚,牛奶记得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