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 青绿疑云
甲板上，夜风凛冽，吹得灯笼疯狂摇曳，光影在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上跳跃。沈棠站在船头，青灰的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像一面孤独的旗帜。她身后，是刚刚被她“暂时洗脱”嫌疑的顾汀，脸色依旧苍白，眼神却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。
“五更天亮前，必须找出真凶！”沈棠的声音穿透风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否则，谁也活不了！现在，所有人，从案发前一个时辰开始，逐一说明自己的行踪！”
人群嗡嗡作响，恐惧和猜疑像瘟疫般蔓延。漕帮少主赵蟾，一个身材高大、眼神桀骜的年轻人，被两个相府家将死死按住，他的佩刀被缴下，刀鞘上，一道明显的缺口暴露在灯光下，缺口边缘，似乎也残留着一点青绿的痕迹！
“不是我！”赵蟾怒吼着挣扎，“刀是下午帮船工撬麻绳时弄坏的！那青绿是船上油漆！”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韩无咎，“新郎！你袖口的血是怎么回事？是不是你杀了新娘？！”
韩无咎被这指控刺激得酒意全消，脸色煞白，指着赵蟾反唇相讥：“你放屁！我撞门才沾的血！倒是你！你一直觊觎柳宜！是不是你嫉妒我，才下此毒手？！”
“够了！”一声冰冷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。沈棠的目光扫过赵蟾的佩刀缺口，又扫过韩无咎袖口的血迹，最后落在人群一角——那个缩着肩膀、低着头的新娘侍婢阿阮身上。阿阮只有十二三岁，小脸惨白，双手紧紧绞在一起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“阿阮，”沈棠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，“案发时，你在哪里？”
阿阮浑身一颤，猛地抬头，眼神惊慌地躲闪着：“我……我在厨房……给小姐……不，给新娘削果子……”
“削果子？”沈棠一步步走近，目光锐利地落在阿阮的双手上，“那你的手，为何有反握刀痕？”
阿阮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，猛地将手缩到身后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没……没有！是……是切水果割的！”
“反握刀痕，与割喉的受力角度完全吻合。”沈棠的声音冰冷，如同宣判，“阿阮，你到底在替谁隐瞒？还是说……动手的人，就是你？”
“不是我！不是我！”阿阮尖叫起来，眼泪夺眶而出，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极快的、属于杀手的凶狠，但瞬间又被恐惧淹没。她猛地跪倒在地，磕头如捣蒜，“大人饶命！是夫人……是夫人让我……让我递刀给……给……”她的话戛然而止，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，只剩下惊恐的喘息。
“夫人？”沈棠眉头紧锁，目光瞬间投向二层主卧的方向——韩侂胄的原配夫人，谢清婉。
就在这时，顾汀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，脸色异常凝重，他快步走到沈棠身边，压低声音，语速极快：“沈提刑！出事了！柳宜的密信……不见了！”
沈棠心头一凛。那封顾汀私下交给她的、柳宜写给“旧情人”（很可能就是顾汀自己）的密信！那是能坐实新郎动机，也能将顾汀自己推向“通奸”死罪的关键证据！她一直将它藏在图书舱一个隐秘的夹层里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