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雨还在下。
青石板路泛着水光,香膏铺子刚开了门。檐下挂着块木牌,写着“静芳斋”三个字,漆色旧了,但还算干净。
姜云舒站在柜台后,手里捏着一盒刚做好的膏脂,轻轻盖上盖子。她穿了件素青罗裙,脸上没什么妆,眉眼清润。
她是守寡三年的将军夫人,清冷寡言,从不露笑。可她自己清楚——她不是原来的那个“她”。
三天前醒过来,脑子里多了些不该有的事。她穿进了一本书里,成了个惨死的女主。被人陷害通敌,打入大牢,最后死在牢里,连尸首都被人泼脏水。
而这一切,三个月后就会发生。
她把那盒膏脂放进格子里,动作不急不慢。活命要紧,但她不想闹出动静。
门帘一掀,人就进来了。
月白襦裙,手里摇着团扇,笑得像春水刚化开。是柳含烟,她表妹。
“表姐,你可算开门了。”柳含烟一进来就扑到柜台前,把一个食盒放在上面,“我熬了一锅药膳,特意加了当归、黄芪,补气血的。你这几年清瘦成这样,得好好调养。”
姜云舒看了那食盒一眼,没动。
“有心了。”她笑了笑,声音轻,“可我最近胃口不好,大夫说脾胃虚,补不得。”
“哎呀,就喝一口,暖暖身子。”柳含烟掀开盖子,一股药香混着甜味飘出来,“我亲自看着火候的,温而不燥,最适合你这种体寒的人。”
姜云舒还是没动。
她只微微侧头,嗅了一下。
药味底下,藏着一丝极淡的甜香。不是药材该有的味道。她认得——迷心蕊。无色无味,混在热食里最易挥发,能让人午后心浮气躁,夜里辗转难眠。若是传出去一个寡妇吃了催情香,哪怕没真事,名声也得烂一半。
她抬眼,看着柳含烟。
对方笑得温婉,眼里却一点温度都没有。
“真是费心了。”姜云舒伸手接过食盒,指尖在盖子上轻轻一压,“等我身子好些,一定好好谢谢你。”
柳含烟眼睛一亮,差点就要说“你现在就喝一口”。
可姜云舒已经把食盒合上,顺手放进柜子里,“先放这儿吧,回头热了再用。”
“那……要不要我帮你热上?”
“不必。”姜云舒摇头,“你来一趟不容易,坐下喝杯茶再走。”
柳含烟坐下了,端起茶碗抿了一口,眼角一直瞄着柜子。
姜云舒也不急,慢悠悠地给她续水,讲些街坊近况,说哪家的猫又跳墙了,哪家的媳妇跟婆婆闹翻了。
说了半盏茶工夫,柳含烟终于坐不住了。
“表姐,我娘还等我回去回话,先走了。”
“慢走。”
人一走,姜云舒脸上的笑就淡了。
她起身,拎起柜子里的食盒,往后院走。枯井边上堆着石灰,她把药膳全倒进去,再撒上石灰盖住,用铲子拌了两下。
阿箬从屋后转出来,短发利落,手里握着把小刀。
“以后她送的东西,别进厨房。”姜云舒说,“先验,再埋。”
阿箬点头,一句话没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