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张我工作后,在阳台上的自拍,背景是那盆霸王仙人掌和初具规模的多肉军团。
照片旁边,用同样颤抖的红色笔迹,密密麻麻地写满了:
“刺。尖。保护。”
“坏东西。扎走。”
“扎走。疼。就不敢来了。”
“扎满。全都扎满。小晞不怕。”
我的视线瞬间模糊了。
那些被我用愤怒定义的“破坏”,那些被网友嘲笑的“变态仪式”,那些扎在我宝贝多肉上的尖锐的刺……
原来,
是她用她混沌而固执的方式,
在给我布下的、
笨拙到可怕的、
护身符。
04
相册从手里滑落,重重砸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踉跄着后退一步,扶住冰冷的桌沿,才勉强站稳。
眼前全是那些血红、歪扭的字迹。
“坏人。推我。疼。”
“他扯小晞头发。讨厌。”
“河深。危险。别去。”
“扎满。全都扎满。小晞不怕。”
每一笔,每一划,都像烧红的针,扎进我的眼睛,扎进我的脑子里。
我妈她……
她不是老年痴呆。
至少,不完全是。
她像是用一种偏执到可怕的方式,记录着她认知里的“危险”,并试图用她唯一能理解的方式——那些尖锐的刺,去“扎走”它们,保护我。
我爸推过她?什么时候的事?为什么我毫无印象?
那个扯我头发的男生,不过是小学时的恶作剧,她记了十几年?
还有,她怎么知道我大学时差点掉进河里那次?我根本没跟她提过!
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、酸楚的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。
我冲出屋子,跑到院子里,扶着膝盖大口喘气,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,砸在干裂的红土地上。
所以,那个监控里佝偻的身影,真的是她?
一个本该躺在坟墓里三年的人?
这怎么可能?!
科学呢?常识呢?
我猛地直起身,胡乱擦掉眼泪。
不行,我必须弄清楚这一切!
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社区居委会。
我妈去世后的手续,是他们帮忙办的。
我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居委会办公室。
主任是个姓王的大妈,认识我。
“小晞?你怎么回来了?哎呀,节哀啊,都过去三年了……”她给我倒了杯水。
我打断她,声音急得发颤:“王主任,我妈……三年前,确实是您帮忙处理的后事,对吗?您亲眼看到的?”
王主任愣了一下,脸色有点不自然:“哎呦,这孩子,这话说的……当时是我看着送去火葬场的啊,证明还是我开给你的,你忘了?”
“那骨灰呢?下葬呢?”我紧紧盯着她。
“也是我看着埋进公墓的呀,就咱们镇子西头那个……”王主任的眼神有些闪烁,手下意识地搓着衣角,“小晞,你是不是……遇到什么事了?”
她的反应太不对劲了。
那种掩饰性的小动作,根本瞒不住人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一股凉气窜上来。
“王主任,您跟我说实话!”我抓住她的胳膊,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好像……好像看到我妈了!”
王主任的脸色唰一下白了。
她张了张嘴,半天,重重叹口气,压低了声音:“造孽啊……本来答应你叔要瞒着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