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 第二章:子时锁喉
丝竹声靡靡,酒过三巡。沈砚秋红光满面,举杯向赵怀玉:“郡主殿下,承蒙照拂,沈某才有今日。这杯,敬您!”
赵怀玉浅笑,端起面前的琉璃盏,姿态优雅:“沈公言重了。本宫,不过是顺水推舟。倒是沈公,听说近日得了一本‘好账’,不知可否让本宫开开眼界?”
沈砚秋眼中精光一闪,哈哈大笑:“郡主说笑了,不过是些生意往来,粗鄙得很,岂敢污了您的眼?”他放下酒杯,起身道,“诸位慢用,沈某去去就来,更个衣,醒醒酒。”
他摇晃着肥胖的身躯,走向船尾的独立舱室。
时间,在觥筹交错中流逝。子时的梆子声,清脆地敲响了三下。
丝竹声,戛然而止。
“沈公去了快半个时辰了,怎的还不回?”李幼棠嘟囔着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“许是喝多了,睡着了。”周砚之赔笑。
“去看看。”崔明河放下酒杯,眉头微蹙。
一名侍女推着舱门,惊叫出声:“老爷!老爷——!”
舱门被猛地撞开。一股浓重的血腥味,混合着墨香,扑面而来。
沈砚秋伏在书案上,身体早已僵硬。一柄半截的鎏金凤簪,深深贯入他的咽喉,鲜血染红了摊开在案头的《漕运总图》。最诡异的是,门窗皆从内反锁,插销完好无损!
“啊——!”柳含烟第一个尖叫起来,花容失色,跌坐在地。
“反锁?!这…这怎么可能?!”韩世忠霍然起身,大步上前,用力推了推门,纹丝不动。
“鬼…有鬼啊!”李幼棠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。
赵怀玉脸色煞白,手中的琉璃盏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,声音却异常冷静:“封船!立刻封船!任何人不得上下!”
船主连滚带爬地跑进来,面无人色:“郡…郡主,这…这…”
“本宫说,封船!”赵怀玉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天亮之前,若找不出凶手,船上所有人——”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,包括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苏挽晴,“——共沉汴河!”
“凭什么?!”胡九娘猛地拔出腰间匕首,寒光闪闪,“凭什么让我们陪葬?!”
“就凭本宫是云阳郡主!”赵怀玉寸步不让,目光如刀,“胡商娘子,你的刀,插得进大宋的喉吗?”
气氛,瞬间降至冰点。恐惧,像冰冷的河水,淹没了每一个人。
“查!必须查!”周砚之第一个跳出来,指着角落里的苏挽晴,“她!她是讼师!苏挽晴!汴京有名的‘黑状师’!让她查!她懂律法,让她替天行道!”
七双眼睛,瞬间聚焦在苏挽晴身上。有惊恐,有怀疑,有冷漠,还有崔明河那复杂难言的一瞥。
苏挽晴的心跳如擂鼓。她想逃,想立刻跳进汴河。但赵怀玉的话像冰锥刺入骨髓——“共沉汴河”。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口的腥甜,缓缓从角落走出。靛青布裙上,还沾着牛杂面的油渍和码头的泥点,与这满舱华服格格不入。
“我若查不出凶手,”她声音清冷,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惊或怒的脸,“第一个被扔下河祭河的,是不是我?”
无人应答,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