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!
苏挽晴的心猛地一跳。她强自镇定,正欲拿起簪鞘细看——
“苏讼师!”一个娇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李幼棠不知何时跟了来,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玉瓶,瓶身上贴着一个褪色的标签——“醉梦散”。
“郡主让我来问问,您看好了没呀?”李幼棠笑嘻嘻地走进来,裙摆扫过妆台。
就在这一瞬间,苏挽晴眼角的余光瞥见,李幼棠鹅黄色的绫罗裙角,无意间拂过了那支毒簪鞘的开口处。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粉末,悄然沾在了那鲜亮的鹅黄布料上,像雪落污泥,无声无息。
苏挽晴的呼吸,为之一窒。
她还没来得及反应,窗外,一个用血写就的纸团,如同鬼魅般,“噗”地一声,精准地砸在她的脚边。
她弯腰捡起,展开。
猩红的字迹,触目惊心:
“揭云阳,三百流民,同葬乱坟岗。”
落款处,画着一个扭曲的“林”字。
苏挽晴的手,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她猛地抬头,看向窗外。夜色沉沉,汴河无声,只有画舫上摇曳的灯火,映照出幢幢鬼影。
她藏起毒簪鞘,将血书迅速塞进自己磨白的牛皮靴底,脸上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,对李幼棠道:“郡主的胭脂…真香。”
李幼棠咯咯笑着,挽起赵怀玉的胳膊:“郡主,苏讼师夸您呢!”
赵怀玉冷冷地瞥了苏挽晴一眼,那眼神,仿佛在看一个死人。
苏挽晴跟着她们走出舱房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靴底的血书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着她的脚心。
保命?还是追凶?
三百流民的性命,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。而那半张“林”字残纸,和父亲临终的面容,在她脑海中反复交织。
她摸了摸腰间那半块冰冷的残砚。
“笔比刀重,字比血烫。”
父亲的话,犹在耳边。
她抬起头,望向主舱的方向,眼神中的恐惧和犹豫,渐渐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。
保命?保命就永远查不出真相!
这艘画舫,困住的不是七位贵客,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鬼。而她苏挽晴,就是那个被命运选中,要亲手撕开这层人皮的——
无冕青天。
5 第四章:月下密谈
画舫在汴河上缓缓漂流,像一具巨大的、华丽的棺椁。舱内的气氛,压抑得令人窒息。沈砚秋的尸体被白布盖着,停在角落,像一个沉默的诅咒。
苏挽晴借口需要安静思考,独自一人来到船尾的甲板上。夜风凛冽,吹散了舱内的暖香和血腥,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霾。她靠着冰冷的船舷,从靴底取出那张血书,借着月光,再次细看。
“三百流民…乱坟岗…”字字如刀,剜着她的心。她袖中的“漕运贪腐状”,仿佛也变得滚烫起来。沈砚秋死了,可那些流民的苦难,并未结束。这血书,是警告,更是要挟。
“还没想好,怎么‘揭发’本宫吗?”
一个冰冷的声音,自身后响起。
苏挽晴不用回头,也知道是谁。崔明河,那个三年前在公堂上,亲手将她判为“伪证”,逐出官场的男人。他身上那股淡淡的、混合着墨香和苦茶的气息,她至死难忘。
“崔少卿,”苏挽晴没有回头,声音平静无波,“三年前你递的是判我流放的文书。现在,你又能递给我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