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百块。真他娘的是卖命钱。
（三） 夜半哭声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。我每天硬着头皮去坟场，拔草，清理被暴雨冲垮的小道，把那些塌陷的坟头填点土。
活儿不重，但耗人。主要是心里那根弦，老是绷着。
怪事也开始出现了。
先是工具。明明头天下午我把铁锹洗干净立在门后了，第二天早上一看，锹头沾着新鲜的泥巴，像是半夜有人拿它去挖了什么东西。
然后是声音。晚上我睡在泥坯屋里（我懒得天天回家听我爹唠叨，干脆收拾出炕住了下来），经常听到外面有动静。有时候是窸窸窣窣，像是有人踩着草走，有时候是轻微的、像是小孩抽泣的声音，若有若无的。我打着手电筒出去看，毛都没有。
最吓人的一次，是 moon夜。那天月亮很大，地上白晃晃一片。我又被那种细细的哭声吵醒了，心里发毛，扒着窗户缝往外看。
坟场里，影影绰绰的。然后，我就看见，那个“小碗”的坟头旁边，好像坐着个小小的身影！
看不清脸，就是个模糊的轮廓，缩成一团，肩膀一耸一耸的，好像在哭。
我吓得血都凉了，大气不敢出，死死盯着。
那影子就那么坐着，哭了很久。后来，月亮被云遮住了一下，等再看时，那地方已经空了，只有墓碑孤零零地立着。
我那一晚上都没再睡着，睁眼到天亮。
第二天我去检查“小碗”的坟，一切如常，就是那几个小泥偶，好像被人动过，摆的位置变了。
我心里发毛，去找村里老人打听。绕着弯子问村东头坟场里，以前有没有埋过个小姑娘，叫小碗的。
几个老人听了，脸色都变了变，眼神躲闪，要么说“不晓得”，要么说“多少年前的事了，记不清了”，然后就催我赶紧走，别打听这些。
越这样，我越觉得这里头有事。
后来，还是村尾那个以前给人看风水的瞎眼陈婆，被我磨得没办法，左右看看没人，才压低声音跟我说了几句。
“造孽啊……那孩子……”陈婆叹着气，浑浊的眼睛望着空处，“是很多年前了，老刘家祖上的事了。好像是个外来的小丫头，不是咱本村的，长得水灵灵的，不知道怎么就……就没了。死得不太明白，听说发现的时候，就在坟场那山墙根下……唉，冤屈啊……后来就埋那儿了。没人敢多说，犯忌讳……”
她说到这就死活不肯再讲了，直挥手让我走。
冤屈？死得不明不白？
我好像有点明白了。为什么那坟那么干净，为什么会有那些泥偶，为什么会有哭声。
她可能……还没走。
我心里有点堵得慌。不再是单纯的害怕，多了点别的东西。那是个可怜人。
再去坟场干活，经过“小碗”的坟时，我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。有时会顺手把旁边的草也拔一拔。有一次，我看到那个小泥鸟掉地上摔裂了，心里一抽，鬼使神差地，我试着把它捏拢，虽然捏得很难看。
晚上，我又梦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了，这次，她好像回头看了我一眼，脸上没有恐怖，就是很悲伤，很孤独。
（四） 清明祭魂
转眼到了清明。
坟场热闹了起来。外出的人很多都回来了，提着大包小包的祭品，来给先人上坟。烧纸的烟味，鞭炮声，人的说话声，让这片死寂的土地难得有了点活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