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我发现,没有一个人去“小碗”的坟前。
她那个角落,依旧冷清得厉害。仿佛被所有的热闹和亲情隔绝开了。
人们甚至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个方向。
我心里挺不是滋味。趁着没人注意,我买了点香烛纸钱,傍晚人都散尽了之后,悄悄走到她坟前。
我把香点燃,插上,烧了纸钱。火苗跳动着,映着那块简单的墓碑。
“那什么……小碗是吧?”我有点尴尬,对着个坟头说话总觉得怪怪的,“没人来看你,我给你烧点。在那边……别亏着自己。”
一阵小风打着旋儿吹过,纸灰飞扬起来。
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感觉周围那种一直萦绕不散的阴冷,好像淡了一点。
那天晚上,我睡得出奇的安稳,没有听到任何怪声。
第二天起来,我出门一愣。
门口放着几个新鲜的野果子,红彤彤的,还带着露水。摆得整整齐齐。
谁放的?村里人?不可能,他们避之不及。我看向那片坟场,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,又觉得不可能。
但从那以后,怪事变了味。
工具不再莫名其妙沾泥了,而是我头天坏了的锄头柄,第二天发现被修好了,虽然修理的手法很笨拙,用藤条缠得紧紧的。我早上醒来,门口有时会有一小把野花,或者几个漂亮的石子。
她好像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。
我心里那点恐惧,慢慢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好奇。我开始更认真地打理她的坟,有时还会坐在旁边,跟她说说话,说说城里的烦心事,说说回来的不甘心。虽然得不到回应,但说出来,心里就好受点。
我觉得,我们之间好像达成了一种无声的、古怪的默契。
(五) 暴雨惊魂
这种诡异的平静,在一个暴雨夜被打破了。
那雨下得邪性,跟瓢泼似的,电闪雷鸣,好像天漏了。狂风呼啸,吹得我那泥坯屋哐哐作响,感觉随时要散架。
我担心坟场,尤其是那些老坟,经不起这么泡这么冲。
半夜,雷声最猛的时候,我忽然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,从坟场深处传来!像是什么东西塌了!
紧接着,我好像听到一声极其惊恐、尖细的呜咽声,被风雨声撕扯得断断续续。
是小碗那边!
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,可能是这么久的相处让我忘了害怕,抓起手电筒和铁锹就冲进了暴雨里。
雨水糊得我睁不开眼,脚下泥泞不堪,好几次差点滑倒。手电光在暴雨里根本照不远,昏黄一片。
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坟场最里面。
眼前的一幕让我心里一沉。
“小碗”坟后面那堵老旧的山墙,被雨水冲垮了一大段!塌下来的泥土和石块,几乎把她的坟埋了一半!墓碑都歪了!
而更让我头皮炸开的是——
在手电筒晃动的光束下,我看到那塌陷的泥土和石块中,竟然混着一些惨白的、已经腐朽的木头碎片,以及……几根细长的、分明是人骨的玩意儿!
原来这山墙根下,竟然还埋着一具尸骨!就在小碗的坟旁边!看那腐烂程度,绝对有很多很多年了!
我猛地想起陈婆的话:“……发现的时候,就在坟场那山墙根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