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击中了我！
难道这才是小碗真正的遗骸？她当年是被草草埋在这墙根下的？那坟包里埋的是谁？那个干净的、一直有人祭奠的坟，难道是个空的？或者埋的是别的什么东西？
没时间细想！
暴雨还在狂泻，山墙还有继续坍塌的危险！必须把她的骨头挖出来，不能让她再被埋一次！
我疯了一样冲上去，用手，用铁锹，拼命地挖开那些泥石流。雨水、泥水、汗水混在一起，我都顾不上。手指被尖锐的石块划破了，血混着泥水往下流，我也感觉不到疼。
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快挖！不能让她再不见了！
就在这时，我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。
不，不是一个“人”。
是一个模糊的、半透明的白色影子。能勉强看出是个小女孩的轮廓，很淡，很虚，在暴雨中几乎看不清。
但她就在那里，和我一起，用那双模糊的、看不清的手，徒劳地扒拉着泥土和石头。她发出一种极其哀伤、极其焦急的呜咽声，那声音直接钻进我的脑子。
她也在挖。她想找回自己的骨头。
我鼻子一酸，更加拼命了。
不知道挖了多久，雨势渐渐小了些。我终于小心翼翼地，将那些被泥水浸泡的骸骨，一点一点地清理了出来。
很小小的一具，应该是个少女。骨头零零散散，很不完整。
那个白色的影子蹲在旁边，一动不动地看着，呜咽声停了。
我脱下雨衣，把这些骨头仔细地、轻轻地包裹起来。
然后，我看向那个被泥石流冲垮了一半的空坟，又看看手里雨衣包裹的骸骨。
我做出了决定。
（六） 真相大白
天快亮时，雨彻底停了。
我抱着那包骸骨，拿起铁锹，走到那个干净的、写着“小碗”名字的墓碑前。
我知道这里面可能是空的，或者有别的秘密。但不管怎样，这才是属于她的地方。
我开始挖。
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软，很好挖。挖了没多久，铁锹就碰到了东西。
是一个小小的、已经腐烂不堪的木盒子。里面是空的。
果然。这果然是个衣冠冢？或者说，只是个象征性的坟茔。
我小心翼翼地把雨衣包裹着的骸骨，放进了那个木盒子里，重新埋好。把土填回去，夯实。把歪掉的墓碑扶正，擦拭干净。
做完这一切，天边已经泛起了晨光。
我累得几乎虚脱，一屁股坐在泥地里，靠着墓碑喘气。
那个白色的影子，就静静地站在我面前。
她变得比之前清晰了一点，能隐约看到一张清秀稚嫩的脸，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，眼睛很大，里面没有了悲伤和焦急，是一种很平静、很安宁的神情。
她对着我，微微笑了一下。
然后，像晨曦中的露水一样，慢慢地、慢慢地变淡，消散不见了。
空气中，好像留下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如释重负的叹息。
太阳升起来了，金色的光芒洒满坟场，照亮了每一个湿漉漉的墓碑和草叶。雨后的空气清新得让人想哭。
我知道，她走了。真正地走了。
后来，我把那段塌陷的山墙重新砌好。那个坟，我依旧时常去打扫。泥偶没有了，野花和果子也没有了。但我知道，她不需要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