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话就是规矩。”七爷声音不高,却自有一股威严,“青帮在上海立足,靠的不是欺压穷苦人。以后有困难的兄弟,可以酌情减免,这事我会跟杜先生说的。”
大汉们连连称是,再不敢多言。
七爷又转向老陈和赵阿四:“你们是码头的工人?”
两人点头。
“明天早上,来十六铺码头,有活干,工钱加倍。”
赵阿四和老陈面面相觑,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。七爷不再多言,转身离去。那几个大汉也灰溜溜地走了。
“这位七爷是什么人?”赵阿四问老陈。
“青帮的大人物,杜先生的得力助手。”老陈低声道,“听说他管着码头的好多事务,但为人正派,从不欺负穷人。今天真是遇到贵人了!”
第二天一早,赵阿四和老陈来到十六铺码头,果然有许多工人在集合。七爷的人正在分组登记,分发号牌。活计是装卸一批从内地运来的货物,不像往常的粮食或日用品,而是一些木箱,沉甸甸的,不知道装的什么。
工钱确实比平时高,还管一顿午饭。赵阿四干得卖力,心想若是天天有这样的活计,日子就好过多了。
休息时,他好奇地问监工:“大哥,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呀?这么沉。”
监工瞪他一眼:“不该问的别问!干你的活就是了!”
赵阿四不敢再多嘴,但心里疑窦丛生。这些木箱的大小形状,让他想起了在老家乡团看到的武器箱。不过转念一想,这怎么可能呢?青帮虽然势大,也不敢公然运输军火吧?
干完一天活,结账时工钱果然丰厚。赵阿四盘算着,这样干上几天,就能把母亲的戒指赎回来了。他心情愉快,甚至买了二两猪头肉回去改善伙食。
经过张家窗口时,他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,犹豫了一下,还是分出一半肉,包好从窗户塞了进去。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,咳嗽声停了片刻,然后传来低低的啜泣。
如此过了几天好日子,赵阿四手头渐渐宽裕,不仅付清了房租,还有些余钱买了新草席和一身旧衣裳。他甚至开始梦想着攒够钱回老家看看,虽然明知故乡可能早已物是人非。
一天晚上,他正在睡觉,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开门一看,是老陈,脸色苍白,气喘吁吁。
“阿四,快,快收拾东西走!”老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。
“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
“那批货...那批货是给十九路军的...军火!”老陈压低了声音,“日本人知道了,可能要出事!七爷的人让我们赶紧离开,避避风头!”
赵阿四心里一惊。十九路军是驻守上海的中国军队,最近因为抗日态度坚决,与日本人关系紧张。青帮竟然在帮他们运输军火,这可是捅了马蜂窝!
“去哪?”赵阿四问。
“七爷安排了地方,先去闸北躲几天。快收拾,车在巷口等着呢!”
赵阿四不敢怠慢,匆匆收拾了几件随身物品,跟着老陈出了门。巷口果然停着一辆卡车,已经坐了不少人,都是参与过那批货搬运的工人。
车开动了,驶向闸北方向。夜色中,上海街道寂静无声,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。偶尔有巡逻的警察和士兵经过,看到卡车上青帮的标志,便放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