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阿四心中忐忑，他只是一个卖苦力的脚夫，从未想过会卷入这样的大事。他想起报纸上说的中日冲突，难道真的要打起来了？
在闸北的一个仓库里，工人们被安置下来。七爷的人送来食物和被褥，告诉他们安心住几天，等风头过了再回去。
第二天一早，消息传来：日本海军陆战队在虹口一带布防，与中国军队对峙。上海市民纷纷囤积粮食，租界巡捕房加强了警戒。
又过了一天，1932年1月28日傍晚，远处突然传来枪声，起初稀疏，然后越来越密。工人们惊慌失措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七爷的人赶来，面色凝重：“打起来了！日本海军陆战队进攻闸北，十九路军正在抵抗！这里不安全了，得继续转移！”
赵阿四和工人们被带出仓库，只见东方天空已经被火光映红，枪炮声震耳欲聋。流弹不时从头顶飞过，发出刺耳的呼啸声。
他们被分散安置到不同的民居中避难。赵阿四和老陈分到了一起，住在一对老夫妇家的地下室里。地面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，日夜都能听到枪炮声。
一天夜里，七爷突然来访。他看上去疲惫不堪，长衫下摆沾满了泥污。
“需要几个熟悉水路的人，”他对躲在这里的工人们说，“十九路军需要把一批药品运过苏州河，日本人的机枪封锁了河面。谁愿意去？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沉默不语。那可是玩命的活计，日本人机枪扫射下，过河等于送死。
许久，赵阿四站了起来：“我去。”
老陈拉住他：“阿四，你疯啦？会没命的！”
赵阿四摇摇头：“十九路军的弟兄们在前线拼命，咱们运点药，算什么？”他想起那些木箱，原来青帮在帮中国人准备抵抗。这世道，连帮会都知道要抗日，他一个穷脚夫，有什么好怕的？
最后有五六个人站了出来，都是水性好的船工。七爷看着他们，郑重地鞠了一躬：“我代上海百姓谢谢诸位！”
夜深人静时，赵阿四和同伴们来到苏州河边。对岸枪火闪烁，日军探照灯不时扫过河面。他们的小船装满了药品箱，用油布盖着。
“我撑船最快，”赵阿四对其他人说，“我先过，吸引火力，你们趁机从下游过去。”
不等众人反对，他已经解开缆绳，跳上小船，用力一撑，船像箭一样射向河心。
果然，日军发现了他的船，探照灯立刻聚焦过来，机枪子弹如同雨点般扫射在船周围的水面上，激起一串串水花。赵阿四俯低身子，拼命划桨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：把药品送过去！
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胳膊，火辣辣地疼。但他顾不上这些，只是拼命地划啊划。对岸中国军队也开始还击，压制日军火力。
终于，小船靠岸了，士兵们迅速冲上来搬运药品。一个军官拍了拍赵阿四的肩膀：“好样的！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赵阿四。”他喘着粗气回答。
“你是英雄！”军官说。
赵阿四摇摇头，什么也没说。他不是什么英雄，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脚夫，做了该做的事。
返回时，他协助其他船只过河，又一连往返了三趟。最后一趟时，他的船被子弹打穿了几个洞，河水汩汩地涌进来。他勉强撑到岸边，船就沉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