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(郑学寿掀开帘子)
朱福友努力想坐起来,却牵动了伤口,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,龇牙咧嘴。
“别动,别动!”郑学寿连忙放下药箱,蹲下身来,手指搭上他的脉搏,眉头越皱越紧,“怪哉,怪哉!昨夜看你脉象微弱欲绝,分明是……如今虽依旧虚弱,却有一股顽强的生机吊着……奇也!”
老者又仔细检查了他头部的伤口,脸上的惊异之色更浓:“淤血竟散了些许?这……不合医理啊……”
朱福友心中一动,知道是自愈能力起了作用,嘴上却虚弱地说:“许是……小子命硬,阎王爷……不爱收。”
郑学寿被他这话逗得一愣,随即失笑:“倒是个心大的。也罢,既然遇上,便是缘分。老夫给你换个药,再开两副活血化瘀的方子,能不能挺过去,就看你的造化了。”
说着,郑老打开药箱,拿出干净的布和药膏。药膏味道清苦,抹在伤口上带来一丝清凉,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。
“多谢……老先生救命之恩。”朱福友真诚地道谢,这份雪中送炭的温暖,在这冰冷的异世界开局里,显得格外珍贵。
“哎,谈不上救命,尽点人事罢了。”郑学寿摆摆手,眼中满是怜悯,“你这后生,怎地惹上那帮杀才了?”
朱福友苦笑一下,简单说了缘由。
郑学寿叹息一声:“是那孙海兵……他是‘黑水帮’张新泉手下的恶犬,专做这欺行霸市的勾当。你日后见了他们,且躲着些,莫要再硬碰了。”
张新泉……朱福友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,一股不甘和愤怒悄然滋生,但很快被理智压下。他现在,太弱了。
“小子省得了。”他低声应道。
郑学寿替他包扎好,又留下几包草药和一小块干粮,叮嘱道:“好好歇着,明日我再来看你。这窝棚……唉,总比露宿强点。”
送走郑学寿,窝棚里再次恢复寂静,只有雨滴答落下的声音。朱福友看着那几包草药和干粮,眼神逐渐变得坚定。
“自愈……虽然慢,但总归是希望。张新泉,孙海兵……黑水帮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“老子从现代穿过来,不是来当受气包的。等着吧,等老子缓过劲来……”
他拿起那半块干粮,狠狠地咬了一口。
“先从……填饱肚子开始。”
翌日,朱福友是在一阵急促的饥饿感中醒来的。
阳光透过窝棚的破洞,形成几道昏黄的光柱,无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。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些许,后脑的钝痛变为一种持续的闷疼,胸口也不再那么火烧火燎。那“本源生机”如同最细微的溪流,孜孜不倦地滋润着他受损的身体,效果微弱,却真实存在。
“这自愈……堪比蜗牛爬树,慢得很有节奏感。”朱福友苦中作乐地吐槽了一句,喉咙干得发痒。他挣扎着坐起,目光首先投向郑学寿留下的那点干粮——一小块黑褐色的、看起来能硌掉牙的粗面饼子。
他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,放进嘴里慢慢咀嚼。口感粗糙,喇嗓子,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和麦麸的原始气息,几乎没什么甜味。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,这无疑是救命的美味。他吃得极慢,用唾液一点点软化食物,感受着胃里传来的微弱暖意,每一口都倍加珍惜。
吃完那小块饼子,饥饿感并未消退,反而更强烈地抗议起来。他看着剩下的饼子,强忍着一次性吞掉的欲望,小心地包好,藏进怀里。得省着点。
接着,他看向那几包用草纸包着的草药。郑老说了要煎服,可他连个像样的瓦罐都没有。他环顾这个所谓的“家”——一堆发霉的干草,几块破砖头,一个漏底的破筐,再无他物。真正的家徒四壁。
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我这糙汉难为无罐煎药啊。”他叹了口气,现代人的便利生活与眼前的窘迫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必须想办法搞点吃的,还有煎药的工具。钱?原身兜比脸还干净,那几个铜板早被孙海兵搜刮走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,忍着身体的不适,慢慢挪到窝棚口,掀开破帘子。
刹那间,喧嚣的市井声浪扑面而来。
外面是一条狭窄泥泞的小巷,两侧挤满了低矮破旧的窝棚和土坯房。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泥土味、腐烂垃圾的酸臭味、远处飘来的炊烟味,还有一种浓郁的人间烟火气。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、妇人的呵斥声、孩子的哭闹声、木轮车碾过石板的咕噜声……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幅生动而嘈杂的贫民区画卷。